無光。

＊我的人生是莫名其妙的

＊原本只是打算寫個三百字，打開電腦就變成三千字

＊不過放在這裡還是不算長啦

＊我還活著（

方銳看著喝醉酒的朋友，頭痛到不行。

他實在不理解張佳樂怎麼和孫哲平見一面就喝到現在停不下來。

明明平常都是迫不及待地出去、依依不捨地回來，方銳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會讓人打擊大成這樣。如果說喝一把能好過那還好說，但張佳樂喝到整個人愁雲慘霧的，怎麼看都想越喝越難過，方銳就算想陪著借酒澆愁也無從下手，就怕自己哪時閃神了人就從三樓跳下去，不死也半殘。

「所以說你們到底是怎麼了？」方銳嘆了今天晚上的第十口氣，「你告白失敗了？他脫單了？」

「沒有告白……嗝。」張佳樂頓了頓，搖頭晃腦，「……我沒有告白。」

「那你就去啊？」方銳趁著張佳樂恍惚地空檔將準備好的汽水換走張佳樂帶來的酒，十趴不到的冰火被張佳樂喝得像伏特加，他也是不知道要說什麼，「早告白早解脫，死得也瞑目嘛。」

張佳樂兩眼迷醉地掛在欄杆上，臉頰被酒氣染得通紅，打嗝打得話都斷斷續續：「你、你懂──什麼！告白了……不就什麼機會都沒有了、嗎。」

說得你好像有爭取過機會一樣。方銳朝天翻了個大白眼。

慫得只會在寢室裡把臉埋在枕頭裡尖叫的純情少年，別胡亂引用那種追人追得轟轟烈烈的愛情連續劇的台詞。

喝得爛醉的人無法分辨這樣細微的動作，張佳樂只會勾著朋友的脖子，拿起手上的瓶子和他的罐子撞一下，自顧自地碰了杯，再自顧自地咕嚕咕嚕喝掉半瓶，活像一隻頹靡的醉貓。

張佳樂嘖嘖嘴，「……味道怎麼不一樣了？」

方銳還真分不出來張佳樂這是酒醒還是發酒瘋，將空了的汽水瓶往旁邊踢了踢，他一本正經：「搞不好是太熱壞掉了。」

「會這樣嗎……」

「會吧，誰知道。」方銳試探性地問他：「要不你別喝了？明天你不是還有一科期中還沒考嗎，再喝明天起不來，到時候哭死你。」

張佳樂思考了幾秒才成功理解訊息，邊搖著頭又喝了剩下半瓶，他的音量不自覺提高：「那、那算什麼！孫哲平也有修的課──老子要退選！我就要退選！」

哦豁。方銳瞪大眼睛，「你們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方銳至今都還記得張佳樂為了搞到孫哲平課表那活像是私家偵探的瘋魔模樣，這怕不是真的失戀了吧？

第一手的大新聞哦！

「我要退選……」張佳樂喃喃自語，「退選……」

……只是八卦中心並不是很配合。

方銳想罵髒話。

張佳樂迷迷糊糊地把空罐子扔一邊，順手又抄了一罐酒，方銳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拿出來的，只確定那不是自己掉包過的，連忙好說歹說一通哄，成功用碳酸飲料蒙混過關，他連忙將桌上的酒全換了。

張佳樂渾然未覺，靠著欄杆有一口沒一口地喝。

發揮作用的酒精讓他整個人的溫度升高不只一點，貼著冷冰冰欄杆正是舒服。夏天晚上的風吹來一股子的燒烤味，吹不散原地的燥熱和煩悶，張佳樂皺著眉又喝了半罐酒，一抹嘴巴，眼角餘光閃過去的殘影讓已經很習慣追逐對方身影的人下意識看過去，視線卻是一片迷茫，什麼也看不清。

張佳樂無端有些委屈。

「你看……都到了這種時候，孫哲平那傢伙還不放過我，非得要在我面前、轉！」張佳樂晃了晃酒瓶，眼睛閃著微弱的光，「籃球隊隊長很了不起嗎！被我暗戀很了不起嗎！能不能放我一條生路啊！」

「你在說什麼？」

張佳樂的聲音含糊成一團，方銳實在聽不明白，但張佳樂暈呼呼的腦袋接收不了他的反問，趕蒼蠅似得胡亂揮舞手臂，整張臉糾結成一團，看得方銳都不知道自己想不想把人踹下去。

……所以說他到底為什麼要過來陪他喝酒。

方銳鬱悶地將剩餘的酒一口乾了，重重地將酒瓶放在瓷磚地板上，用力地拍了拍張佳樂的肩膀，「我說樂啊，真的這麼難過，乾脆放棄怎麼樣？換個喜歡你的喜歡不是比較輕鬆嗎？」

張佳樂眨了眨眼睛，很努力想要消化方銳的話。

放棄嗎？

放棄那個他喜歡了那麼久的人，換一個喜歡他的人？

「對啊。」方銳的眼睛亮了亮，挪了挪凳子靠近他，「你也不想想你身邊還有多少人喜歡你，男的女的應有盡有，年紀大的年紀小的和你同年紀的任君挑選，何必掛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呢？」

何必呢。

張佳樂自己也曾想過何必呢。

暗戀什麼的確實是一門技術活，他所需要的一切技能都是張佳樂所欠缺的，他實在做不來隱忍、藏匿以及小心翼翼，但對孫哲平的喜歡是他無法宣之於口的感情，他只敢放任在和他分別之後的短暫時間放出自己張揚的情感，始終沒有勇氣讓那些情緒放肆地奔向那個特別的人。

那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但是，要是接受別人的話……」張佳樂一字一頓地說：「這樣就、就不能喜歡他了。」

如果放棄了，就不能繼續喜歡孫哲平了。

雖然喜歡那個人有時候會讓他痛苦得像是要死掉，但同樣也有很多純粹高興的時候。

「那個王八蛋……」稍稍消去的酒意又衝上來，張佳樂無預警地將半個身體探出欄杆，舉著酒瓶朝天大罵：「孫哲平你這個王八蛋！我喜歡你你知不知道！」

「我操張佳樂──」

方銳伸出去的手慢了一步，一條古銅色的手臂比他更快抓到那個醉到不曉得天高地厚的小混蛋，用力地張佳樂往後拉，被扯住後領的人被慣性帶到第三人的懷裡，過快的動靜把他整個人搞得眼冒金星。

孫哲平咬牙切齒：「我知道，我怎麼不知道，你個王八。」

方銳：「？？？」

方銳：「等等，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樓下就看到這傢伙掛在欄杆上。」孫哲平的手扣著張佳樂的腰，掃了一圈這人搞出來的狼藉，他的臉更黑了，「……你就讓他在這裡喝？」

方銳莫名有點心虛，「呃，那什麼，我還是有顧著的……嘿不是，要不是因為你，張佳樂會搞這一齣？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張佳樂好不容易緩過來，胃酸卻是衝上來，孫哲平連忙放鬆扣著他的力道，一手騰出去替他按摩額頭，「想吐嗎？……你這是喝了多少？」

「沒多少……」張佳樂瞇著眼睛，勉強看清楚抱著自己的人是誰，他頓時不安分地掙扎起來，「放、放手，你個王八──就不知道我喜歡你啊！」

孫哲平的手臂絲毫不動，甚至不擔心張佳樂有可能吐在自己身上，「就說了我知道，那麼明顯誰會看不出來，到底誰才是王八。」

張佳樂哼哼：你、你就你王八。

孫哲平沒有繼續這種幼稚園等級的吵架，轉頭朝著風中凌亂的方銳點點頭，「我先把他帶走，這兩天讓他先住我這裡，東西會再找時間回去拿。」

方銳表情冷靜：「他明天早十的課要期中考，跟你同一堂課的那個。」

「老師把日期往後調，不會有影響。」孫哲平接得順口，「這裡就先麻煩你，回頭我跟張佳樂請你吃飯。」

方銳仍舊鎮定：「我可以保證你不會對他酒後亂性嗎？」

孫哲平臉色不變，「也要看這傢伙有沒有那個膽子。」

方銳下意識看了眼窩在孫哲平懷裡焉巴巴地小王八蛋，無法不贊同這句話。

……真的是個小王八。

「那張佳樂就拜託你了。」方銳想了想，「睡覺的時候記得給他留一條底褲。」

孫哲平的眉梢一抽，卻是沒接話，朝著人又點了點頭，隨即扣著張佳樂往外走，硬生生地把人給抓下來。天知道他遠遠看到這個人掛在欄杆上的時候衝擊有多大。

不過是撞見他被告白，有必要這個反應嗎？他自己又不是沒被人告白過。

真的是沒膽的小王八。

「所以這到底算什麼？」方銳看著滿地的酒瓶，很有質疑人生地衝動，「我是來幹嘛的？」

方銳撿起一瓶被他換掉的冰火，蒼涼地將酒水一飲而盡。

然後笑了起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