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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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間接接吻與直接接吻》......我目前取過最長的名字但是沒用上←

張佳樂在和孫哲平熟起來之後才知道原來王子也是很忙碌的。

身為一個對繼承父親爵位沒有多大抱負的人，張佳樂縱然也是要學習各種禮儀與學問知識，但因為追求不是很大、本身又不是閒的下來的人，張佳樂的學習重擔並沒有他家弟弟那麼重，在外面到處跑的時間也很多。或許是因為這個關係，張佳樂多多少少會覺得其他貴族的休閒時間應該很長。

畢竟不是誰都跟他家弟弟一樣認真博學嘛。

直到認識孫哲平，張佳樂才深刻地明白看起來好像成天無所事事的王子也是相當忙碌的。

聽到這種驚嘆的孫哲平抽抽嘴角，「什麼叫做好像成天無所事事？」

張佳樂呵呵笑。

孫哲平揉揉額角，他當然不會跟張佳樂計較這些小細節，就當作沒聽到似地略過，「不過比起我皇兄，我的確是比較輕鬆，能夠自己掌握的時間也多很多。」

咬著小糕點，張佳樂偏偏腦袋，「為什麼啊？」

孫哲平一臉理所當然：「皇位是我皇兄的，我學那麼多又沒有用。」

對方的語氣太過理直氣壯，張佳樂一時間還有點愣，稍微想想也確實如此。按照國家慣例，皇位一向是由長子或長女繼承，更別說孫哲平出生的時候他皇兄已經跟著宮廷老師學習有段時間，交出去的成績有聲有色，起跑點如此不同，其他人自然更不會考慮把位置交給次子。

不過這樣也好。看著滿不在乎的人，張佳樂真心這樣覺得。

孫哲平是個有責任心的人，讓他待在那個位置固然也可以做出一番好成績，但這個人更適合行走各地看遍無數風光，國王一職縱然位於萬人之上，可畢竟不是孫哲平最想要的。既然現狀不會強迫孫哲平接受，他本人也確實無意，張佳樂自然也不會說什麼。

他自己就是一個想要把爵位扔給弟弟的人，又怎麼會否定孫哲平的想法。

「不過你考慮過之後要做什麼嗎？」

看著不愁吃穿不愁娛樂的人，張佳樂有點好奇。

孫哲平點點頭，「等我皇兄登基之後，我打算去看看這個國家的各地風貌。」

張佳樂不是很意外這個答案，「想旅行啊？」

有錢有閒之後，多半就是想要出去玩吧。張佳樂也很想。

再次點頭表示同意對方簡單明瞭的話語，孫哲平拿起茶杯啜飲溫熱的飲品，茶葉特有的香味相當甘甜，看著他喝下的張佳樂卻是皺起眉頭，孫哲平只覺得好氣又好笑，他實在搞不懂為什麼張佳樂能夠這麼嫌棄無糖的東西。早已經很習慣對方這種反應的人也不覺得對方有哪裡大逆不道，塞了塊甜膩膩的餅乾進到對面人的嘴裡，孫哲平好整以暇地舔著手上的餅乾屑。

盯著對方悠閒的動作，張佳樂僵直了一秒，默默地轉開視線。

孫哲平有點愣，「你幹嘛？」

「……沒什麼。」

也不知怎麼就覺得有點怪怪的，張佳樂乾咳了聲，輕輕搖頭。

孫哲平面露狐疑，只是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孫哲平和張佳樂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眼中看見鮮明的困惑，孫哲平遲疑片刻還是開口喊了聲進來，下一秒就看見平常跟在他身邊的侍者露出尷尬的表情出現在打開的門後。

孫哲平下意識皺眉，「你來幹嘛？」

小僕從帶著必死決心咬著牙回答：「殿下，您的世界史老師已經來了。」

已經把對方生活作息摸得差不多的張佳樂有點意外，他記得今天下午的孫哲平是沒有事情的。有點疑惑地看著人，張佳樂咬著餅乾眨眨眼睛，「你今天怎麼要上課啊？」

孫哲平面無表情，「我也不知道啊。」

可以清楚地從對方的身上感覺到警告，小僕從覺得很想哭，卻還是只能對著他家臉上寫著給我閉嘴滾蛋的尊貴的王子殿下露出諂媚的笑，「您從上星期請假之後一直沒有補課，老師說過不能再拖延下去，就安排今天下午加課，殿下您忘記了嗎？」

孫哲平有沒有忘記難說，但他很確定自己想打掉那張笑臉。

小僕從飛快地後退兩大步。

相較於孫哲平的不甘願，要被丟下來的張佳樂倒不太會覺得不高興，畢竟對方是去做正事又不是拋下去摸魚打混。舔著手上的餅乾屑，他甚至還有心情對著板著臉的人露出微笑。

張佳樂擺擺手、笑瞇瞇的，一副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樣子，「你去上你的課，不用管我哈。」

孫哲平的臉又黑了三分。

只是他再怎麼不想去也不可能真的拿張佳樂做擋箭牌，孫哲平沉沉地嘆口氣，算是妥協了。對著站在門口的人說我等下就到、先去幫我把課本用具準備好，他在對方離開之後才開始煩惱要怎麼安置張佳樂，於私心孫哲平不想對方直接離開，畢竟他說今天相處的時間還沒有多久，明後幾天他又忙，下次再見面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但讓對方真的在這裡等他，他也不認為是個妥善的做法。

孫哲平最後還是把選擇權交到張佳樂手上。

「你要回去之前讓人來叫我，不然就等我上完課，我們一起吃晚餐。」

一瞬間就想起自家父親和弟弟今天晚上九點前基本上都回不了家的事情，已經在皇宮裡吃習慣的張佳樂偏偏腦袋，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晚餐會有上次那個蒙布郎嗎？」

孫哲平愣了愣，「如果你想吃的話。」

張佳樂笑起來，「那我留下來。」

對方留下的原因太過讓人無語，但總歸是好的。孫哲平沉默一秒點點頭，默默又覺得自己爭取在對方心中超越蒙布郎地位的道路還有點漫長。

或許阻擋在前面的還有布郎尼跟提拉米蘇，以及很多很多。

想想就心累。

「點心你慢慢吃，要什麼就喊一聲。」不著痕跡地嘆口氣，孫哲平認真囑咐起其他事情：「想四處走走就讓人陪你，不然我怕上完課還得要派人去找你，皇宮很大會有點麻煩。」

張佳樂的好心情瞬間就沒了，「後面那句話就免了好嗎！我都來幾次了哪還會迷路！」

難說。孫哲平不看好他，只是也沒有在這時候繼續逗人，半敷衍地說著是是是，他隨手揉揉對方的紅色腦袋，簡單安撫過後又多說了幾句叮囑，在張佳樂不耐煩地趕人之後，他才動身離開。

對方的身影一從房間消失，只剩下自己的臥室就顯得又大又寂寞。

點心固然好吃，但一個人享用還是有點無聊。張佳樂咬了幾塊餅乾就覺得無趣，捧著茶杯喝著甜膩飲料的人轉著漂亮的桃花眼睛，視線最後定在孫哲平書桌上的書本。孫哲平臥房的書自然沒有書房壯觀，但在這時候還是有總比沒有好，從椅子上跳下來，張佳樂也有點好奇孫哲平到底會放什麼樣的書本在房間以供隨時翻閱。

孫哲平曾經說過他的東西自己可以隨便翻閱，張佳樂也沒有客氣，隨便抽了一本就拿起來閱讀。出乎他意料的是，他隨手一抽就是一本遊記，書角捲起、看似有一定年紀而且經常翻閱，張佳樂隨意翻開來，圖片配著文字相當勾人興趣，張佳樂又翻了幾頁，有些意外地發現孫哲平手動註記的痕跡，多半是寫著將來旅遊的先後順序，有些大概是他已經去造訪過的地方還有標上心得。

「他真的很想出去玩耶……」

張佳樂喃喃自語著，然後忍不住笑起來。

興趣被勾起來，張佳樂就不太在乎孫哲平剩下的書本。捧著厚度還算可觀的遊記回到位置上，張佳樂把鞋子脫下、赤著腳踩在柔軟的椅墊上，他熟練地調整靠枕的位置讓自己能夠更舒服些，弓起腳舒服地窩在大大的椅子上，張佳樂好心情地以一種舒服而且可以隨時吃點心的姿勢將遊記翻到第一頁。

一看就知道他平常肯定很常這麼做。

孫哲平很顯然是經常把這本遊記拿出來閱讀，書本的邊邊角角都可以看出跡象，留在上面的字跡也有些不同，大概是每看一次就註記一次。張佳樂對旅行也有興趣，不管是自然風光還是人文風景他都想看，這本書剛好兩者兼備，有些還列上著名的特產，從未品嘗的美食看上去相當美味，張佳樂縱然就在吃甜點，卻還是忍不住對著上面的食物流口水。

然後他看見孫哲平的字跡在某張圖片旁邊寫著：『張佳樂大概會喜歡。』

張佳樂有些錯愕。

那張照片是一張櫻花紛飛的照片，縱然是黑白色調，看上去仍舊相當美好，張佳樂在看見的第一眼也確實很喜歡。張佳樂喜愛花並不是什麼秘密，幾乎每個和他熟識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但應該不會有什麼人會在看書的過程中想起，並且這麼認真地記下來。

張佳樂愣愣地伸手扶過剛硬的字跡，心裡五味雜陳的，不知道是怎樣的滋味──但絕對是高興的。

被重視的高興──被孫哲平重視的高興。

對方是以什麼樣的身分重視呢？

張佳樂無法克制地去思考這個問題，又忍不住把發燙的臉埋進書裡，紙張似乎也帶上孫哲平的氣息。

張佳樂覺得心跳在加速。

忽然想到什麼，張佳樂抬起頭，漂亮的桃花眼睛落到桌面上、孫哲平沒有喝完的無糖紅茶。那杯飲品以他的口味是避之唯恐不及，但只要想到那是孫哲平喜歡的味道，他又鬼使神差地想要嘗試看看。

在主人不知道的時候。

張佳樂輕巧地下了椅子，踩著無聲的腳步來到孫哲平的位置上，拿起茶杯的瞬間忽然有點心虛。縱然知道沒有他的要求僕從不會進來，他還是有種旁人隨時會過來的感覺，做賊似地左右看了看，他的視線才落到杯裡的赤色液體。

紅茶被放得有段時間，早已失去溫度，聞起來少了香味。

張佳樂垂下眼睛，就著大概位置喝了一口。

瞬間炸開來的苦澀味道讓張佳樂差點嗆到，一秒露出苦瓜臉。涼掉的飲品把那個可怕的味道無限放大，舌尖上滿滿都是他最討厭的苦味，所有甜蜜的感覺被沖得蕩然無存，張佳樂連忙抓了最甜的餅乾放進嘴裡，苦到幾乎淚眼汪汪。

「靠，這到底什麼味道，真的太可怕了……」

張佳樂覺得突然想喝的自己簡直是失心瘋。

喃喃自語著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喝了，張佳樂放下手中的茶杯又拈起兩塊餅乾來「消毒」，在主動嘗試過後，他覺得敢喝這個味道的孫哲平簡直是英雄。

自找罪受地鬧過一輪，張佳樂原先自己產生的粉紅泡泡全都沒了。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的人嘆口氣，默默地縮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坐下來前順手幫自己的茶杯添了茶水，沒忘記放上幾顆特大號砂糖。

拿起飲料杯喝一口，張佳樂只覺得這才是人類能夠接受的味道。

坐回柔軟的椅子上捧著書本，遊記還停留在櫻花相片的那一面。張佳樂輕輕地撫過上頭的文字，剛才的苦味還待在舌頭，他不自覺地咬住舌尖，有點頭皮發麻的同時又覺得好像得到了什麼。

嘆口氣，覺得這樣就滿足的自己實在很沒用的張佳樂煩躁地抓抓頭，還是只能捧著書繼續往下看。

孫哲平回到臥房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他的老師每堂課都會布置一定的功課，基本上只要完成就可以提前下課。為了早點回來找張佳樂，孫哲平幾乎是用了百分之三百的注意力，比預計時間早了將近三十分鐘離開，就連教師都被他嚇了跳。孫哲平一得到表示就馬不停蹄地跑開，平常會自己帶去書房的東西都是交給別人收拾，急匆匆的模樣讓被丟下的教師有點懵，不知道發生什麼大事。

孫哲平在快跑到臥室之前還不忘停下腳步調整呼吸，以至於他打開房門的時候，基本上是看不出異狀的。推開緊閉的房門，孫哲平一眼就看見窩在沙發上的人，一句樂樂還來不及說出口，就因為發現對方睡著而吞回嘴裡。

張佳樂睡著了。

孫哲平下意識放輕動作。他關上房門走進臥房，擺著餐盤的桌面早已不見餅乾的痕跡，吃掉所有東西的罪魁禍首縮在沙發裡閉眼熟睡，柔順的紅髮擋住了他的臉龐，孫哲平輕輕地撥開來，看見黑色的長睫毛顫了顫，張佳樂換了個姿勢，嘖巴著嘴睡得很香。

孫哲平無聲地笑起來。

直起身才發現對方手裡握著什麼，孫哲平好奇地把書抽出來，這才發現是自己很常看的那本遊記。想來應該是對方無聊拿來看，結果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孫哲平就覺得好笑。雖然這種事情很常見，但是當發生在張佳樂身上，他就覺得有點可愛。

孫哲平把書本放到旁邊，極為隨興地在桌上坐下來。

沒有被孫哲平的任何動作驚擾，張佳樂仍然睡得很沉，黑色的睫羽和白皙的皮膚有著很鮮明的對比，孫哲平忍不住伸出手順了順他的頭髮，柔軟的髮絲觸感和張佳樂倔降剛毅的脾氣簡直天壤之別，睡著時候的他看起來柔軟又乖巧，哪能聯想到對方醒來時不時炸毛的小脾氣。

但不管是哪一種張佳樂，孫哲平都喜歡的不得了。

勾起嘴角，他湊過在鼻尖落下一個輕輕地親吻。

真正的第一個吻，還是對方清醒時交換才有意義。孫哲平這樣想著，看著張佳樂毫無防備的睡臉卻還是忍不住無奈地嘆口氣，起身去拿了毛毯給他蓋上。

等他睡醒再用餐吧。

向下人交代一聲，孫哲平又回到房間。房裡唯一剩下的食物只有他的那杯冷掉的無糖紅茶，大概知道自己要餓一段時間的孫哲平也不在意，拿了張佳樂看的遊記坐到原本的位置上，他好整以暇地翻個著早已熟記的書本，對於等人他已是相當有耐心。

或者該說，等待張佳樂是他已經習慣而且願意付出他極少但所有耐心的事情。

他可以等到張佳樂悠悠轉醒，就像他可以等到張佳樂接受自己。

等到他清醒時，再和他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