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光。

插入鑰匙旋開門把，儘管不是自己熟悉的那片大門，張佳樂的動作依舊俐落流暢。

推開鐵門便是熟悉的擺設，喊著對方的名字同時動作已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只是響亮的「大孫大孫」聲響卻在踏入如多年前他倆共同的宿舍客廳的擺設時陷入突兀的句點。

看著躺在沙發上睡死的男人，張佳樂不解地皺起眉頭，「好好的怎麼睡在這啊？」

走上前蹲在沙發的旁邊平視看了多年的搭檔睡臉，他正想捏住鼻子測試第一狂劍士的肺活量，驚呼自己名字的聲音就勾起張佳樂全部的注意。

訝異地抬起腦袋，映入眼簾的是穿著居家服、睡得滿頭翹髮的樓冠寧。

然後一瞬間閃過腦袋的「捉姦在床」和他驚恐的驚呼打個正著：「張佳樂前輩你別誤為！我是昨晚發燒又沒帶到房間鑰匙，前輩擔心我病情惡化才讓我借住一晚，我跟他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關係！」就怕一個不小心出了差錯讓自己未來吃不完兜著走，樓冠寧解釋的速度堪比黃少天的垃圾話攻擊。

他怎麼樣也沒想到久久一次的借住竟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早知道今早會張佳樂會過來，他寧願病死在路上都不會選擇跟孫哲平一起回家。

「原來是這樣啊。」瞬間接受的張佳樂點點頭表示理解，「那你要不要緊啊？」

「小燒而已，不礙事的。」發現對方意外好說服的樓冠寧放鬆下來，順勢勾起微笑，「是說前輩吃過早餐了嗎？要不我順便買一份？」

「我去就好，你回房休息吧。」看了眼臉色還有點蒼白的樓冠寧，張佳樂甩甩手，只是直起身之時他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手腕上掛著一條包繃帶的胳臂，「……大孫？」

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回應自己的依舊是死到不能再死的呼吸，張佳樂皺起眉頭，試圖撥開扣在腕上的大手，無奈那比自己大上不少的掌心握力比想像中重上不少不說，還偏偏是孫哲平的左手，讓他根本連施力都顯得幾分掙扎。

愣愣地看著張佳樂奮力拔手的模樣，樓冠寧有點傻眼，「孫哲平前輩不是很淺眠嗎？」

「淺眠？你是說大孫？」驚愕地看著樓冠寧，張佳樂的表情就像聽見了天方夜譚，連拍打孫哲平面頰試圖叫醒他的動作都瞬間頓住，「大孫從之前在百花時睡覺都是十個黃少天都吵不醒的，他淺眠我就跟大孫姓給你看。」說著繼續他的叫人大業，張佳樂伸手毫不留情地拉開臉頰，同時低首湊往對方的耳朵，「孫哲平你給我起來！放手你聽到沒有！」

然後回應他的是依舊沉穩的睡眠。

樓冠寧看著眼前的光景，突然失去了語言能力。

他突然深深地懷疑起昨晚自己隨便一個動作都能讓孫哲平驚醒，甚至最終害他不得不抱著枕頭到沙發上睡一晚的經歷是對方裝的有幾分的可能性。

可是有人會無聊到裝這個嗎？

樓冠寧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張佳樂一個人在那邊和孫哲平奮鬥，一點也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所幸皇天不負苦心人，在張佳樂第七次對著被拉紅的耳朵亂叫外加亂戳所有他能攻擊到的地方，孫哲平總算肯賞臉地睜開眼睛的一個小小小縫，「……樂樂？」

「大孫你終於醒了！」張佳樂有種喜極而泣的衝動，「既然醒了就好辦，你快點放手吧要是傷到手就不好了。」

「……你很吵。」

孫大爺的齒縫擠出三個簡單俐落的字眼就把張佳樂整個打出青筋，但他還來不及炸毛，孫哲平的大手一伸、身子一轉，原本還好好的蹲在地上的張佳樂就這麼被拉到他的身上，扣的一聲狠狠撞上他的胸膛，痛的張佳樂差點哭出來，「孫哲平你搞謀殺啊！」

騰出手按著吃痛的鼻子，張佳樂淚眼汪汪地瞪著身下的男人，四肢並用的正打算掙扎起身，才發現不知何時孫哲平的右手扣上自己的腰，就這麼完完全全被限制至行為能力。

然後孫哲平就又睡著了。

張佳樂死目地看著身下明顯把自己當成抱枕的男人，什麼都不想說了。

沉默地抬起頭，他看向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陷入呆滯的樓冠寧，怨恨的眼神彷彿在控訴他的見死不救，「你說大孫淺眠？」

「……我、我去買早餐。」

樓冠寧抓著錢包瞬間消失在張佳樂的視線範圍裡。

＊＊

孫哲平覺得自己是被壓醒的。

意識回攏而還沒睜開眼睛時，他就能感覺到身上壓著某個不明物體，而自己的手似乎扣著什麼溫暖的東西，帶著淺淺的花香與熟悉的味道。

──好像是張佳樂？

剛閃過的念頭就被刪掉，想來他大概是睡傻了才會出現這樣的幻覺，張佳樂現在可是在霸圖，怎麼會突然跑到自己的身旁？

隨時都能看見那人的時光已從他離開百花之後就再也沒有了。

孫哲平睜開眼睛，卻發現猜測中的那人正好好地躺在自己胸口，還睡了滿臉的口水印。

「……樂樂？」

孫哲平反射性直起身，卻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被張佳樂壓住，一動造成的劇烈動盪讓原本睡得安穩的張佳樂皺起眉頭，幾經掙扎之後就睜開眼睛，「……大孫？」說著同時揉揉眼睛。

「你怎麼會睡在這裡？」

抱著張佳樂直起身，孫哲平皺著眉看著順勢而坐到自己腿上的大男孩，下意識左右張望了下，這才確定所在地的確是自家客廳的沙發上而不是跑到哪夢遊去了。

「我們不是說要出去？我就想說來找你啊，誰知道你睡的跟死豬一樣，叫不醒就算了還抓著我不肯放手，後來還直接把我當成抱枕！」瞪著孫哲平，記憶回流的張佳樂炸毛了，「你是怎麼睡的可以睡成這樣？一個人壓在身上還睡得著你豬啊你！」

「你確定是我？」孫哲平挑眉，對他的說法抱持濃濃的懷疑。

「廢話！」說著張佳樂就往對方的手咬上去。

「我靠張佳樂你屬狗的啊！」看著見血的牙印，孫哲平痛地呲牙裂嘴，然而表情卻在瞬間稍稍改變，「樂樂你別動了趕快起來。」

敏感位置在張佳樂不安分的動作有點危險，他可不想在他沒吃東西的情況下在客廳直接把他當早餐吃了──雖然現在已經快中午了，正是吃午餐的好時刻。

「得了吧是誰說我不起來。」看著孫哲平還扣在自己腰上的手，張佳樂咬牙，同樣注意到的他連動都不敢動，「你大爺的抓著我不放我哪能起來！」

視線跟著往下看才知道自己的手從頭到尾都還在張佳樂身上，直到這時才明白自己感受到的溫暖到底是什麼的孫哲平挑眉，也不見絲毫地尷尬就往他露出來的一截小腰捏一把，「樂樂你是不是又瘦了？」

「瘦？有嗎？」正要炸毛的張佳樂頓了頓，反射性拍了拍軟嫩的肚子，明明都是宅男、也沒什麼運動，孫哲平偏偏就比他的結實上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認識之前有做過什麼訓練，「我這陣子沒量，但應該不至於吧？」

「不知道。」沒有打算在言語上多做琢磨，孫哲平拍拍他的腰示意他起身，「我盥洗一下，等等帶你出去吃飯。」

直接養肥比較快，說那麼多做什麼。

盤算著養肥大業的孫哲平很認真地思考起最近要以什麼名義塞食物去霸圖才不會顯得突兀。

「免了，剛樓冠寧連我倆的分都一起買，先熱熱將就點吃吧。」擺擺手，張佳樂反而拒絕了孫哲平的提議，「等等出去買東西的時候再順便吃好料的。」他笑了滿口白牙。

「也行。」孫哲平挑眉，抬手揉了揉張佳樂被睡亂的頭髮，「那你順便想想待會要吃什麼。」

「那當然！」

已經很習慣接下這個任務的張佳樂興高采烈地點頭，就蹭到廚房去處理小籠包。

手腳還不是很俐落地加熱食物，不得不說樓冠寧買的真好，即使冷了還可以再溫來吃，否則張佳樂才不會放著孫哲平的請客提議不顧。

把鍋蓋蓋上並按下開關，張佳樂掏出手機隨手發了關心慰問的簡訊出去，孫哲平的溫度就伴隨著盥洗用具的味道從後方擁上，一手搭在肩上一手扣在腰上，「發什麼去了？」

「問問樓冠寧的狀況而已。」向後靠著蹭了蹭，張佳樂有幾分懶洋洋的，「話說大孫你什麼時候淺眠了我怎麼不知道？樓冠寧看到你睡成那樣，嚇得眼睛都快凸出來了。」

「我睡眠品質本來就不是很好。」

帶著張佳樂走到冰箱邊，孫哲平從冰箱裡隨手拿了兩罐飲料，又牽著他的手走回客廳。

相較於他的淡然，一直以為孫哲平睡覺等於睡死的張佳樂眼睛都差點被瞪出來，「怎麼可能啊？我剛怎麼打你怎麼不醒耶，你跟我說你淺眠？」

「我怎麼會知道是怎麼回事，之前只要有人經過或一點聲音我的確就會被驚醒啊。」

就是因為這樣，小時候他父母還特別會比他還要早睡，就怕一不小心吵醒孫哲平。

張佳樂驚愕地看著孫哲平，像是還有點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隨後想了想，表情又突然改變，「我突然覺得是你會自動過濾我的聲音。」張佳樂氣地磨牙，「之前在百花的時候也一樣，就我叫你你不會醒！孫哲平你今天給我說清楚！」

「說清楚什麼啊。」孫哲平無言地抽抽嘴角，扶著猛然撲到自己身上的人以防他掉下去的同時還得閃躲他的牙齒攻擊，整個狼狽不堪，「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要我說什麼？」

「我看是你對我有偏見吧！」

「你在腦補什麼啊……樂樂別鬧！」

一個不注意就被咬上，孫哲平皺著眉看著今天二度光榮負傷的右手，一把抓起在下方打轉的大男孩一口吻上，直接堵上那張不安分的嘴。

被抓住的張佳樂就更不爽了，嗚嗚呀呀地掙扎起來，孫哲平自然也能猜到他的動作，一手扣住後腦勺，很自動地享受起飯前甜點。

至於答案是什麼？

在張佳樂和孫哲平毫無懸念地滾到床上之後，他也不會再想起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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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