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睡夢中悠悠轉醒,虞因首先感覺到的是黏膩的溼熱感。

在這種天氣極為不穩定的狀況下,為了避免感冒,他睡覺時通常只開最小強度的電風扇,以至於醒來時通常會變得滿身是汗。

很噁心,很不舒服。

在心中難耐地罵了一番,還沒打算起來的虞因踢開蓋在身上、幾乎也沒剩多少的棉被,卻突然感覺到左手臂上的莫名重量。

掙扎了會兒,睡意還很濃的他仍然強迫自己睜開眼睛。

往重量的方向看去,映入視線當中的是一張清秀的睡臉,黑色的碎髮被汗水黏在額上、臉頰上,然而那人的睡容卻仍然很是安穩。

是少荻聿。

過了幾秒才解讀出那人的身分,已經習慣睡醒後偶爾會看見自家弟弟出現在自己床上的虞因也不似過去訝異,隨手抓來睡前放在床頭櫃的電扇遙控器切到最強,又把涼被蓋到少荻聿的身上。

其實手臂已經被壓到發麻的虞因也沒有抽回手的打算,就這麼讓他繼續枕著。

少荻聿和他的距離很近,近到虞因可以輕易的聞到他身上那股甜膩的香味,甚至連細長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自己難得一次早起就能看見少荻聿這般睡容,虞因心情好到連咒罵天氣的情緒都沒了。

雖然他和少荻聿相處親密到幾乎像是連體嬰,然而他也很少有機會能夠好好看著他,而在這般仔細凝視之後,虞因就更加覺得,少荻聿真的長得很清秀漂亮。

或許是因為天生混血兒的優勢,他不但有雙漂亮的紫色瞳孔,皮膚也異常白皙,即使吃了再多甜食也不會變胖的身材更是他的優勢──雖然也因為這樣,虞因一直覺得他很難養胖。

想到自己最初對於少荻聿成為自家一份子的強烈反抗心態到現在為了哄他開心灑再多錢也不會手軟的凱子心態,虞因就有種很無奈的感覺。

他始終記得,自己最初的反應有多麼激烈,可那男孩卻只是淡淡瞥一眼,好似什麼都不在意。

那時候的他還為了這種沒禮貌的舉動感到更加的不悅,然而深入了解之後他才明白,在經歷那樣的家變之後,少荻聿願意在那時看他一眼,就已經是很大的反應了。

在之後的因緣際會下,就逐漸從單獨的跑朋友趴成為了雙人行的命案組,一人好奇地思索變成兩人合力腦力激盪。

漸漸地,習慣了有人跟在後面。

而當虞因意識到的時候,他的視線就再也離不開少荻聿了。

只要和他共處在同一空見就會下意識尋找他的位置,和他接近、與他靠近,幾乎下意識地替他擋去任何危險,用盡一切方法讓他能夠感到開心。

那是習慣,也是制約。

少荻聿就像是水或者空氣,一點一點地沁入他的生命,走入他的心房。

毫無預警也沒有預兆,當他發覺之時,就再也離不開他了。

 

聿。

少荻聿。

他的少荻聿。

 

從最初的厭煩到現在想要好好捧在手心,虞因是真心想弭平他在家族血案中受過的所有創傷。

就算需要花再多的時間,他也希望少荻聿能夠在未來的某一天,重新露出微笑。

不需要在對任何東西感到恐懼,自自然然快快樂樂地,和他一起生活下去。

 

探出手輕輕地描繪細緻的臉龐線條,虞因縱然覺得自己的舉動似乎有點介於癡漢與變態之間,卻仍然沒有抽手的打算。

打從見到少荻聿的那一刻起,他也再無抽身的可能。

「小聿。」

輕輕地喊著少年的小名,虞因的聲音很輕,像是擔心吵醒熟睡的他,卻又想要呼喚他的名字。

想要更靠近、更靠近。

想要紫色當中除了自己沒有別人,想要他只看著自己。

──曾幾何時,他對他的感情已經到如此炙熱到可怕的地步?

從希望他能融入這個家庭、希望他能夠快樂、希望他能夠陪在他的身旁,演變成至今的,希望他的眼裡只有他一人。

湊上前沿著臉部線條,虞因情不自禁地從額頭、眉毛、眼皮、臉頰一路落下細密的碎吻,動作輕柔好似搔癢,半閉起來的黑瞳帶著滿滿的柔情。

注意到少年似乎有快要清醒的跡象,虞因拉開彼此的距離,盯著顫抖的羽睫等待片刻,那雙已然刻印在心上的紫色眼瞳就緩緩睜開。

如他所希望的,眼中只倒映他一人。

少荻聿在過了幾秒之後才回過神,眨眨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在注意到虞因盯著自己的熾熱視線後愣了幾秒,「……阿因?」

「小聿,早安。」

沒有理會對方明顯被自己比他早起的狀態嚇到的模樣,虞因勾起嘴角弧度,笑開了。

不是很明白對方的好心情,少荻聿又眨了眨眼睛,還是乖乖道了聲早,然而起身時卻稍稍壓迫到枕在腦下的手臂,已經麻很久的虞因忍不住嘶了好大一聲。

直到這時才知道自己躺在他的手上,少荻聿在虞因也跟著坐起之後抓著他的左手仔細按壓。

由於這樣的情況常常發生,再加上先前就有讀過很多關於醫療的書籍,少荻聿對於按摩、穴道什麼的還是挺有經驗,恰到好處的力道讓虞因的麻痛感逐漸下降。

沒有很久,虞因的抽痛逐漸好轉,又不自覺地把視線落在低頭努力替他按摩的少年身上。

微長的髮絲稍稍遮蓋住眼眸,那雙過去空洞很久的紫色眼眸帶著認真的神采,和睡眠時候溫順的模樣相差有點多,然而同樣讓虞因無法移開視線。

過了點時間才發現自家兄長熾熱的目光,少荻聿困惑地抬頭,撞進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睛裡。

眼神騙不了別人,尤其虞因的眼睛特別會說話。

光是看著,少荻聿就能清楚地明白他所要表達的情感、想要對自己說的話語。

無須言語,因為虞因的視線就已經告訴他一切。

──告訴他他很開心,告訴他他喜歡他。

不自覺地紅了臉龐,少荻聿放開虞因的手,低著頭含糊不清地說了聲去洗臉就咚咚咚地跑掉了。

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虞因還傻愣愣地坐在那裡,少荻聿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他的房間。

雖然不是很明白那孩子為何就突然跑掉,虞因還是認命地爬起來把被睡亂的床收拾整齊。

然後看著並排的兩個枕頭,勾起微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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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