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光。

之前在噗浪貼的，統整給他貼一下W

01

瞪著快要和腳底板一樣大的字體，千冬歲覺得心很累。

在平時可以輕易閱讀的書頁上奔跑，拇指大小的小孩很認真地看過一行行字體，一目十行的能力在這時候完全派不上用場，引以為傲的記憶力顯得更加重要──要是不小心忘記還得回頭看，多累。

好不容易跑完一整頁的內容，他抱著比自己大上不知道幾倍的紙張很艱困地翻動。

在正常大小的時候做起來易如反掌的事情在這時候就更加難能可貴。

按著小小的膝蓋喘氣，連續翻了十幾頁的千冬歲覺得就算單獨和冰炎打友誼賽也沒有這個累。

醒過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變得小小一隻，千冬歲確實有點震撼，在為了一起上學而過來找他的萊恩幫忙下，他穿著睡衣到保健室請求幫忙。

被提爾上上下下調戲一番，又被在執行任務而沒有去上課的喵喵用星星眼看了很久卻還是沒有找到問題所在，不得已只好先回去宿舍房間──他還特地叫萊恩帶他到自己的房間，在對方的幫助下拿出許多和詛咒方面有關的書籍開始一本本地翻著。

以他這種小身板去圖書館的大樹系統那邊取書根本是瘋了。

對於這些並不在行，萊恩沒有打算陪著千冬歲一起翻書，替他把一些必要品弄好之後，他就去外頭尋求幫助，口頭問人搬救兵什麼的至少簡單的多。

看了眼放到比自己還要大的時鐘，時間流逝的速度也比自己預期的還要長上不少，千冬歲有點疲倦地坐下來稍作休息，抱著大大的和果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啃著。

身體變小，很多東西卻沒有跟著變小，他身上的衣著到現在也還是睡衣，睡前摘下的眼鏡還放在床頭櫃，厚厚的鏡框比他自己的身體還要大，根本不能戴。

不過現在也沒有戴的意義就是了。

千冬歲恨恨地咬下食物嚼了嚼，頗有洩恨的意味。

身體變這麼小，連出去都不能出去，何必掩蓋自己和夏碎相仿的面容？又沒人看得到。

翻了一個上午的書卻還是沒有找到相關的資料，看了眼旁邊堆得比山高的書籍等著自己去看，千冬歲就想要嘆氣。

「要是被我知道到底是誰給我下這個術法的……」

平時大小剛好的房間在縮小之後顯得無限龐大又空蕩，唯有自己存在的房間空虛又寂寞，被萊恩鎖得好好的窗戶外，總是來自己窗口等吃的小肥鳥眨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微微嘆口氣，他對它搖了搖頭。

頗有靈性的小鳥很無辜地看著人，很委屈地啾了聲。

「啾什麼啾，以為我想變成這種鬼樣子嗎。」

恨恨地捏緊抱在懷裡的食物，千冬歲無限怨念。

瞬間感覺到殺氣的小鳥嗚嚶了聲，拍拍肥翅膀就跑掉了。

休息一陣子之後就爬起來繼續為自己努力，小小的爪子撥開身上沾到的糖粉，現在他只剩下這件衣服可以穿，當然得用盡全力保持它的完整性。

不知道喵喵說要替他做的衣服什麼時候才能拿到。

胡思亂想著，千冬歲繼續著彷彿無限的翻書運動。

02

瞪著被米可蕥拿來的小小件衣服，千冬歲覺得很驚恐。

屋漏偏逢連夜雨是不是就是這樣的狀況？

「千冬歲穿穿看嘛，喵喵做的很認真耶！」

拉著小小的袖子展示小衣服，米可蕥的表情充滿無辜，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除了這些之外沒有別的嗎？」

深沉地看著那些和自己身體大小差不多的小衣服，千冬歲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驚嘆米可蕥的手工藝能力還是要對她的突發奇想感到驚恐。

「沒有喔，喵喵今天值班值很久，沒有太多的時間弄這些。」米可蕥嘟著嘴，滿臉遺憾。

「喵喵都在課堂上做的。」被拉過來觀看情報班友人如今的模樣，一直忍著戳戳對方的衝動，褚冥漾在旁邊小小聲補充，「歐羅妲她也有幫忙。」

「……」千冬歲看著在旁邊補充資料的友人，很認真地思考褚冥漾的手工藝能力到底多高。

「千冬歲你先換上去試試看嘛！」笑得很開心的米可蕥兩三下把話題給拉回來，「有哪裡不適合喵喵也才好修啊。」

對方說的話的確沒有錯，米可蕥的作工的確精緻，更何況自己真的除了跟著縮小的睡衣外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穿，千冬歲認真分析著利害關係，發現自己的確除了穿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總不能綁著衛生紙半裸奔吧？

活到這把年紀才知道自己有天必須要在穿可愛動物裝以及衛生紙之間作抉擇，千冬歲發誓等到找到下術法的人，絕對要把他鞭屍鞭屍再鞭屍。

「穿嘛穿嘛，千冬歲你套著睡衣也很不舒服吧。」

很無辜地看著人，米可蕥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可憐一點。

咬牙看著朋友，又看著朋友帶過來的衣服，千冬歲總算在裡面找到最最樸素的一件。

經過非常痛苦的更衣時間，再次出現在米可蕥、褚冥漾以及萊恩面前的精明情報班友人整個搖身一變，俐落的襯衫或紅袍變成了從來沒在他身上出現過的小棉T，相同的色調搭配極為出色，小小的帽子上縫著貓咪耳朵，同款的褲子也縫著貓咪尾巴。

亂萌一把就是在說這時候的千冬歲。

被縮小的人臉上不再有平時的銳氣，沒有眼睛遮擋的清秀臉龐上鑲著好看的黑色眼睛，白皙的皮膚和暗色布料襯著越發好看，精緻可愛的衣服讓他顯得特別幼齒特別可愛。

特別特別的小孩。

抓著身後的尾巴，千冬歲第一千兩百次詛咒下咒者。

「千冬歲好可愛──！帽子戴起來戴起來嘛！」

在對方的懇求下咬牙戴上縫著大耳朵的連帽，不意外女孩子又爆出更大的驚呼，整個興奮到臉頰通紅，抓著智慧型手機瘋狂地拍著。

過亮的閃光燈讓千冬歲覺得有點刺眼不適，瞇著眼睛努力躲著，小小的手掌貼在同樣小小的眼睛上，黑亮的眼睛含著生理性淚水，白嫩嫩的臉頰軟軟的看起來就很想戳。

被女性友人嚇到魂差點飛出去的褚冥漾回過神就看見精緻到像陶瓷娃娃的小人偶無辜可憐的樣子，大大的耳朵垂下來，摀著眼睛頗有幾分委屈。

差點被震撼的差點跑魂，當褚冥漾回過神的時候就已經抓著手機拍下歷史性的一幕。

就算未來會因為照片被報復，這樣的千冬歲還是不能不拍啊可愛的太不科學──

看著照片裡整個軟嫩無辜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的朋友，褚冥漾有種痛並快樂著的錯覺。

想了想那個其實很在乎千冬歲的學長，他在電話簿中找到了那個人的號碼。

夾帶檔案，發送。

03

千冬歲有多控他哥，這點褚冥漾等人都非常清楚。

不論大戰之前的隱晦，自從下定決心要不顧一切陪在夏碎身邊的時候，千冬歲簡直就是把夏碎當成戳一下就會殞落的脆弱人種，就連使用的器皿都要消毒消毒再消毒，就怕一個不小心細菌感染就掰了。

雖然大家深切知道夏碎絕對不會這麼容易就掰掉。

覺得千冬歲保護過當是一回事，褚冥漾等人卻還是很能夠理解對方為什麼會這麼熱切。

正因為太過在意、太過在乎，也因為太久的隔閡，他才會想要一股腦地補齊過去所有的空白，連同以前的份一股腦地給予。

雪野千冬歲遇上藥師寺夏碎，總是會變得特別傻。

「千冬歲，那你這幾天還有打算去找夏碎學長嗎？」

因為其他人有臨時有事，唯一被留下來的褚冥漾替好友弄了小小份量的晚餐，看著小小的人抱著對他來講跟抱枕沒兩樣的米粒一口口地咬著，忽然想到那名學長的存在。

就不知道夏碎學長有沒有看到簡訊了。

「怎麼可能，天知道這個咒術會不會影響到夏碎哥，要是讓他的傷口惡化怎麼辦！」瞬間義憤填膺起來，千冬歲整個忿忿不平。

褚冥漾有點汗顏，並不會好嗎……

「況且現在的我只會麻煩到夏碎哥而已，哪還有去找他的理由。」

「嗯？千冬歲你說什麼？」

小小的聲音沒有讓人聽見，褚冥漾看著人眨眨眼。

千冬歲撇嘴，「沒有，漾漾你趕快吃飯，學長不是說七點要來接你嗎？」

聽到提醒瞬間慌張幾來，褚冥漾點點頭，用力地開始扒飯。

看著友人匆忙的吃飯動作，千冬歲有點感嘆地嘆口氣，才繼續啃大大的米粒。

他的食量在平常就不大，變小之後胃口似乎也有稍微縮減，啃了三粒米就沒有吃下去的打算，千冬歲爬到桌上繼續他的翻書大業。

找了一天還是沒看過相關案例，雖然也可以等待保健室的回音，可靜等終究不是他的風格。

況且這麼一小隻，做事情真的很不方便。

瞪著小小的爪子，千冬歲很不滿。

輕輕地敲門聲響起，翻書的小孩停下動作，行為能力人轉過頭用眼神詢問房間主人，在對方點了點頭後才去開門。

然後瞬間愣住。

「夏碎學長？」

「嗯，千冬歲在裡面吧，我方便進去嗎？」

勾起溫潤的微笑，身穿普通襯衫牛仔褲的夏碎看了眼褚冥漾身後的房間，聽到問題才回過神，褚冥漾這才讓開空間讓人進來。

在裡面的千冬歲早在褚冥漾發出驚呼的時候就已經愣住。

「夏碎哥你怎麼會過來？」整個很驚訝地看著曾經有段時間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在自己鍥而不捨之下最近態度才稍稍改變的人，千冬歲整個吃驚到無法掩飾他的驚愕，過了幾秒才發現哪裡不對，「等等，夏碎哥你怎麼跑出來了，你的身體根本還沒好，怎麼可以出來吹風！」

「放心，我的身體沒有那麼糟糕。」勾起溫和的笑容，夏碎對弟弟的大驚小怪如今已經能完全免疫並處之淡然，「況且千冬歲你都變成這樣了，我怎麼還能好好的待在房間呢。」

說著他就邁開腳步往千冬歲的方向前進，輕手輕腳地把小娃娃從桌上捧起來。

「提爾現在都還找不到原因嗎？」

「呃、對……」突然的動作讓千冬歲腦袋整個打結，下意識要推眼鏡才發現根本就沒戴眼鏡，表情瞬間有點慌張，「不、不是，夏碎哥你不要碰我，誰知道咒術會不會害你的傷口……！」

「不會的，沒事。」夏碎直接截斷千冬歲的話語。

修長好看的手指按上至今還沒有人能夠碰到的小小腦袋，他的笑容溫和到千冬歲整個人都愣住。

就像小時候看過的、哥哥的笑容一樣。

沒事，小歲不用擔心。

那時候的夏碎也是這樣說著，然後摸了摸他的頭，暗暗地替他承擔帶他出去玩的責罰。

拉著大大的兔子耳朵，已經換過衣服的千冬歲低垂著頭坐在夏碎的掌心上不說話。

馴服最大的困難後，夏碎看向吃完飯咬著筷子整個侷促不安看起來就很想離開的褚冥漾，「褚，冰炎說他事情有點耽誤，七點半才能來找你，你就在這裡多等一下吧？」

「喔、喔喔。」其實比較想直接離開的人捧著碗點頭。

微微一笑，「那我幫你們泡個茶吧……千冬歲有杯子可以用嗎？」

「……沒有。」千冬歲悶悶地開口，「東西都太大，什麼都不能用。」

「是嗎。」點了點對方的腦袋安撫，夏碎忍不住因為對方鬧彆扭似的語氣勾起更深的笑容，「沒事，那就交給我吧。」

「夏碎學長你有辦法？」愣愣地看著人，褚冥漾有點意外。

夏碎點頭，輕手輕腳地將小孩放下，著手開始俐落地泡茶動作。

在旁邊的褚冥漾看著對方泡茶卻還不忘和千冬歲聊天，整個相處和樂的模樣，默默地告訴自己待會要記得跟喵喵他們說不用來爭誰晚上來照顧千冬歲的事情了。

小小的人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神采，接過茶點的褚冥漾忍不住也彎起淺淺的笑。

04

送走褚冥漾之後，兄弟倆經過一段小小時間的休息，就開始讓人感到沉悶、彷彿看不見盡頭的查找書籍的動作。

千冬歲在詛咒方面有很豐富的藏書，無奈有很多不是這個年紀的人看得懂得，不然就是屬於雪野家不能外傳的資料，一整天下來米可蕥等人也沒能幫到什麼忙，反而是夏碎過來的現在他們才得也有比較好的進度。

夏碎在符咒上也有不小的造詣，再加上千冬歲都恨不得他能夠回雪野做他的哥哥，自然就更不會防著他看那些只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翻找的書籍。

只是就算他們做到這種地步，卻還是沒有找到任何文獻記載相關的內容。

跑得很累的小娃娃在書本上坐下來，柔軟的手帕就覆上來擦掉留下的汗水，千冬歲有點僵硬地讓夏碎動作，只覺得進度太快他心臟有點受不了。

看著夏碎溫柔而專注的神情，他想，中了這個術法或許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千冬歲，我看今天就先到這裡吧？」

溫潤的聲音讓千冬歲驚醒，下意識往時鐘看去，確實離夏碎休息的時間不遠了。

想著自己竟然讓身體還沒好的兄長為自己這樣操勞，千冬歲就有種很後悔的感覺，就算自己再怎麼希望能夠和他相處，但怎麼能忽略到這種地步！

「說的也是，那夏碎哥你就先回紫館吧，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不，方便的話就讓我留下來吧。」眨眨眼睛看著人，夏碎笑著，「或是你要跟我一起回去也可以，你這樣子我不放心，沒辦法放你一個人。」

一瞬間的愣愕在對方的解釋之後瞬間化為五為雜陳的情緒，千冬歲搖頭甩開多餘的心思，「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好好照顧自己。」

「那可不行呢，我做不到。」夏碎的語氣還是溫和的，態度卻意外強硬，「如果你不方便讓我留下來，那就跟我回紫館去。」

整個很傻眼地看著眼前的人，千冬歲忽然覺得有點怪異，通常夏碎這種態度不都是在跟自己說他不是雪野家的人、他不會回雪野的時候才會用上，怎麼會在這個時候？

還沒理出答案就見夏碎作勢要扔下傳送陣，他才醒悟過來制止對方，「如果哥你堅持的話，留下來就好了，跑來跑去你多辛苦！」

「歲，我的身體真的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脆弱。」瞬間停住動作的人看著小小娃娃有點無奈的這樣說著，輕輕地用手指點了點對方的小腦袋，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況且我也得回紫館一趟去拿換洗衣物。」

「啊、喔……」對方說起才突破盲點，千冬歲抓抓臉頰，有點尷尬地別開視線。

看著沒能推眼鏡就養成抱尾巴習慣的小孩，夏碎真的有種直接拍照留念的衝動，這麼可愛的畫面沒能好好記錄下來真的很讓人遺憾。

可惜啊……

想著自己各種錯一步都不可以的計劃，夏碎只能暗暗地嘆息。

「既然夏碎哥你都要回去，不如就睡在紫館吧？跑來跑去也麻煩，沒有必要。」

「也是可以，如果歲你不介意的話。」

沒有特別堅持的意思，夏碎完全是任君挑選的態度。

直到現在才發現對方的稱呼在不知何時換成較為親暱的叫法，萊恩喊那麼多年都沒有感覺，可換做夏碎開口，他卻有種心跳失速的感覺。

小小的腦袋點啊點，大大的帽子擋住白皙的臉龐，夏碎看不見微微的紅暈。

忍不住加深嘴角弧度，夏碎無聲地嘆口氣，忽然覺得之前的自己能夠把這麼可愛的弟弟推得那麼遠，也真的有夠厲害的。

要加重聲音強調的那種。

……不過，時間現在都還算不晚吧。

微笑地看著小小孩，雖然他也不知道這個詛咒究竟是誰下的，但他在找到施咒者報復的同時，他想，或許也應該留給他一點喘息的機會。

畢竟，若沒有這個詛咒，他也沒有辦法名正言順地接近他啊。

05

小小的孩子閉著眼睛，均勻的呼吸充分地顯出他的平穩放鬆，不同於他獨自一人時會有的警戒，躺在夏碎枕頭上的千冬歲睡得極為深沉。

還沒睡著的夏碎微笑著看著弟弟可愛的睡顏，叫出紀錄球將畫面仔細地記下來，嘴角忍不住勾著溫和而真誠的笑。

小孩忽然動了動，小小的手握住夏碎的食指。

被突如其來的變故稍稍嚇到，等到他重新陷入安穩的睡眠，夏碎這才放鬆下來。

軟軟的小手搭在手指上，淺淺的溫度就像是暖流，透過血管流入胸口，溫柔的讓人有點想哭。

將充當棉被的小手帕拉好，夏碎輕輕地在小小的臉上落下親吻，跟著進入夢鄉。

湊在一起的兩張相同的面孔帶著相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