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光。

【雙花】

將自己大致打理好後，披散著頭髮的張佳樂重重地坐在柔軟的床上，咬著髮圈、梳著頭髮，忙碌的同時還不忘解開手機的密碼鎖，他一整個就是手機上癮患者的徵兆。

「嗯？」

滑開手機就看見簡訊圖案上寫著數字一的紅色小圈圈，張佳樂不自主發出有點錯愕的鼻音，眨眨眼睛也不知道會是誰傳給自己──八成又是垃圾簡訊──他伸手點開來。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寄件人是孫哲平。

不是很明白昨天聊到兩點的人怎麼又會傳訊息給自己，張佳樂兩三下把頭髮綁好，空閒下來的兩手捧著手機點開訊息，映入眼中的文字嚇得他差點跌下床。

520快樂。

三個阿拉伯數字配合兩個中文字映入眼中，張佳樂反射性抬頭去看窗外，風光明媚鳥語花香，一點也沒有下紅雨或世界末日的預兆──其實他覺得這封信差不多就是了。

終究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張佳樂直接撥了電話，忙音持續沒有多久就被接起來，孫哲平帶點沙啞的嗓音透過電子產品傳入耳中，是已經熟悉到不會起任何反應的聲音。

喊了聲大孫後就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張佳樂抓抓鼻子，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到放在桌面上的小月曆，要不是看到這封簡訊他根本都不知道今天是五月二十號，不過就算記起來他也不會把這個數字代表的意義放在心上。

生日直接送錢的孫哲平就更不可能了。

「你看到簡訊了？」多少知道對方的沉默代表什麼，孫哲平直接開口。

張佳樂頓了頓，下意識點頭，還是忍不住提出自己的質疑：「看是看到了，只是大孫你是腦袋被什麼東西打到嗎不然怎麼會傳那東西？要不要讓義斬的隊醫給你看看啊？」

「……我很好。」孫哲平的聲音有些咬牙切齒，「那是我們隊裡那妹子要我給你發的。」

張佳樂瞬間錯愕，「……鐘妹子？她要你傳這個給我幹嘛？」

「你自己問她唄。」孫哲平整個沒好氣。

事實上那妹子在好幾天以前就跑來跟他說了，還特地翻出幾個女選手的QQ群聊天紀錄什麼的給他看，像是要為自己的話語多添點可信度。

──520就跟情人節沒兩樣，不會有戀人不期待的，大神你已經錯過今年的情人節，520說什麼都不可以忘記啦！

果然是個屁。

孫哲平臉色發黑，要不是堅持要他發訊息的是個妹子，他早就拖著人上競技場殺得他吞卡。

張佳樂一愣一愣地聽著還是有種不正常的感覺，不要說520，孫哲平不管是東方還西方的情人節從來沒有記得過，唯一能夠讓他送禮的也只有他的生日，縱然知道是人家妹子要他傳的，他還是有種很詭異的感覺。

他一個大男人哪裡會去在意什麼520不520啊。

忍不住覺得有點好笑，張佳樂的嘴角翹起弧度，臉上的神采卻比他想像中的還要高興。

「好吧，既然你都傳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好了。」

「你可以刪掉。」

「不不不，這種好東西說什麼都要留著作紀念！」

孫哲平不想理他。

張佳樂整個心情就處於很好的狀態，敲門聲卻是不合時宜的響起，他下意識看了眼時鐘的同時喊了聲進來，宋奇英的身影就出現在木門之後。

看到人清醒的坐在床上，小孩有幾分錯愕，卻是很快就收起自己的情緒，「副隊要我來叫您。」

「知道了，告訴新杰我等等就過去。」

知道自己不小心聊太久，張佳樂掩著話筒的同時這樣回答隊裡的後輩，宋奇英點點頭表示理解，很快就關上門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事實上大概也聽到他們對話的孫哲平同時開口：「你就快去吧，我也要去吃早餐了。」

「嗯。那先這樣，掰。」

很快就掛上電話，張佳樂看著又跳回簡訊畫面的手機螢幕，那五個字真是怎麼看怎麼微妙。

微微泛紅的耳根和不斷揚起的嘴角很沒有說服力。

想了想還是也跟著敲下520快樂回傳過去，張佳樂把微微發燙的手機塞回口袋裡，哼著輕快的語調關上房間的大燈轉而往食堂走去。

【葉橙】

下午的訓練一開始，蘇沐橙準時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瞬間就注意到放在桌面的巧克力。

有點錯愕地把有點金額的巧克力拿起來，她好奇地左右張望了下，並沒有在其他人的位置上看到類似的東西，正想問是不是有人放錯，沒有登出的QQ就彈出對話框。

送妳的。

來自葉修的訊息簡短的寫著這三個字，蘇沐橙又是呆了呆，下意識看向戴著耳機的人，以為專注在螢幕上的人對著她抬抬下巴暗示她不作聲地收下來。

「蘇妹子妳幹嘛站著呢？」

眨眨眼睛正想要說些什麼，剛進到訓練室的方銳就打斷她未出口的話語，意識到這個空間並不適合他們直接討論這種事情，蘇沐橙對著剛掛掉電話的人笑著說了句沒什麼，拉開椅子坐下來。

一坐下來，她點開訓練軟體放在一邊，飛快地在鍵盤上敲下一串文字：做什麼突然送我這個？

買菸的時候看到巧克力剛好在特價。

葉修的回復也很快。

看著那串文字不知怎麼覺得心裡有點空空的卻又不是很意外，蘇沐橙發了個微笑的符號過去，正想要開始下午的訓練活動，葉修那裡卻是又冒出一句話來。

今天是520吧。

蘇沐橙下意識瞪大眼，忍不住抬頭去看面對螢幕的人，只見他一邊做著例行訓練一邊開著QQ視窗聊天，一心二用卻是沒有發生任何錯誤。

想了想還是覺得哪裡不對，蘇沐橙皺皺鼻子又發了個問句：你怎麼知道？

前幾天看妳們在聊的。

葉修從來就不是一個特別浪漫的人，要不是幾天前剛好經過看到幾個聯盟的妹子在群組討論這種事情，他還沒有想到五月二十號會有這樣的含意。

西洋情人節兩個、七夕情人節一個，加上生日、聖誕節與各式各樣的紀念日外，現在竟然還能弄出個520紀念日，在第一時間就舉一反三地知道521肯定也有人在慶祝的葉修只覺得女孩子的花樣真的不是普通的多。

只是想到那個討論的同時臉上還掛著有點羨慕的笑容的人，葉修買菸的時候還是順手帶走她最近滿喜歡的一款巧克力。

看著對方的回覆還有點無法回神，蘇沐橙愣了十秒有餘才知道他說了什麼，嘴角笑容忍不住上揚起來，她根本無法掩飾自己的笑意。

不管對方是怎樣才知道這個節日，光是葉修肯費心思買禮物給她，她就已經很高興了。

謝謝。

一句話語加上一個表情符號根本無法表現出百分之一的女孩子的喜悅，葉修看著回覆，忍不住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剛好和他對上視線，蘇沐橙對著他眨了眨眼睛。

無聲地口型又說了一次謝謝。

看著笑得像孩子的人，葉修不自覺地也跟著微笑。

發了訊息要對方專心訓練去，他就把QQ切掉、換成訓練軟體的視窗，目光落在螢幕上卻是三不五時用眼角餘光注意到收到禮物的女孩。

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蘇沐橙點開縮下的訓練軟體準備開始下午的訓練。

笑得極為開心的人滿腦子想著的都是那塊巧克力。

【方王】

洗好澡坐在電腦桌前，王杰希不意外地看見自己和方士謙的對話訊息上又有紅色的小圈圈。

很熟悉地點開來看著他不在的時間那個人留給他的離線對話，沒有花太多時間就看完訊息，他稍微組織句子後把回覆打上去，正準備縮下視窗，王杰希卻是看見方士謙回復了他的對話。

杰希你訓練結束回來啦？

算了算時差忍不住皺了皺眉，也是現在才注意到對方在線上的王杰希飛快地打了串回應過去：前輩怎麼醒著？

今天和教授有約，早早就醒了。

因為狀態下滑才退役的人手速仍然比一般人快上許多，說話的同時還不忘加上各種表情符號，非常具有方士謙的個人風格。

久久一次才能遇上和對方在QQ直接對話，說不高興是假的，王杰希回個嗯回去，嘴角卻是悄悄上揚，就連一向盛著平靜水波的眼睛都微微發亮。

不意外看見對方的視訊要求，很快點選確認，沒有多久後就看見方士謙的臉龐出現在螢幕上。

「杰希，看得見嗎？有聽到嗎？」

「都有看見。前輩呢？」

「有有有。」很快就做好彼此語音的確認，方士謙露出個誇張的表情，「好久沒有直接看見小隊長我好想你嗷──」

「……」王杰希在瞬間有按下螢幕開關的衝動，「前輩最近怎麼樣？」

「見不到小隊長本人有種心靈乾枯的感覺。」方士謙的語氣很認真。

「……」

「欸欸欸小隊長不要切掉視訊嘛──」在對方動手之前搶先開口，方士謙很無辜地嗷兩聲，「我還有東西要給你看呢。」

被對方的話勾起興趣，王杰希挑眉，「什麼東西？」

「這個。」

說著就傳了個檔案過來，王杰希一看卻是一個網址。

實在不知道這東西為什麼要開著視訊傳送，他忍不住抽抽嘴角，覺得有點好笑，「這什麼？」

「點開看看。」

笑吟吟地看著人，方士謙撐著下巴，神情悠閒卻又帶著期待。

不是很理解地眨眨眼，王杰希依言點開那個網址，出現的是一個圖片頁面，網速有點負荷不來的畫面花了點時間才完全跑完，王杰希在圖片顯露出個大概的時候就已經掩不住自己的驚訝。

那是一張用星星排出來的520。

而且背景一看就知道是方士謙的房間地板。

「整整五百二十顆星星。」對著人眨眨眼，從視訊畫面清楚地看見對方的反應，方士謙笑得很高興，「雖然我這邊已經五月二十一號了。杰希五二零快樂啊。」

「……怎麼會突然想弄這個？」

花了點時間才從那樣的震撼中回神，王杰希的目光還是膠著在那個畫面上，以他對方士謙的了解和圖片呈現出來的畫面，他幾乎可以確定這五百二十顆星星都是他親手摺的。

一顆一顆，一顆一顆。

「因為我喜歡你啊。」說著千篇一律的話，方士謙對著人眨眨眼，「小隊長你喜不喜歡？」

「喜歡。」王杰希不否認自己的喜好，「這些星星還在嗎？」

「當然在，等到我回國的時候親手送給你。」

本來就打算到時候要把那些紙星星送給他，方士謙的回答一點猶豫也沒有，那些星星完全是為了這個魔術師摺的，每一顆的紙條裡都寫著我愛你。

老套又怎樣。

看著連眼睛都微微瞪大、像看見什麼珍寶的人，方士謙就覺得這兩個多月的努力值得了。

「不過小隊長，你差不多也應該睡了。」

看了眼右下角的時間，雖然他還是百般不願和難得可以在QQ上直接對話的人道別，可為了對方的身體健康著想，方士謙說什麼也不想讓他熬夜。

聽到這話臉上笑容就消了大半，王杰希仍然是點點頭，「……前輩也要準備去約會了對吧。」

「什麼約會，我只是和教授約來出討論事情，我對杰希你可是一片忠心！」

注意到那個有點微妙的動詞，方士謙忍不住抗議起來。

嘴角的笑容這才又掛上來，王杰希有點無奈又有點好笑，「行，你差不多也要準備出門和教授見面了吧。」

「是差不多了。」這才接受這個說詞，方士謙點點頭，不敢告訴他其實距離約定時間還有整整兩小時，他現在就起床純粹是為了等王杰希──不過他也不算謊話他是真的和教授有約啊，「那我就先切掉視訊喔。」

「好。」點點頭回應，王杰希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螢幕中的人。

本身也是百般不願的方士謙強迫自己切掉，瞬間恢復成QQ對話框的畫面讓人有些空虛起來，忍不住嘆了口氣，方士謙在對畫框裡敲字：杰希你早點睡啊。

嗯，前輩你等下出門也要小心點。

知道啦。

看著配上眨眼表情的句子忍不住發笑，兩人又聊了幾句後才結束對話，看著很快就成為灰色的頭像，王杰希說不出來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

有點充實又有點空虛。

打開抽屜拿出沒有使用過幾次的星星紙，王杰希選了一張草綠色的熟練地摺成好看的紙星星，他看著小小的摺紙勾起嘴角，青嫩的綠色格外好看。

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他想了想還是放到QQ的他們的對話空間。

忍不住又點開剛才方士謙傳給他的網址，五百二十顆星星排成的520格外壯觀。

下載圖片設成鎖屏畫面的背景，王杰希的目光又落到他摺的唯一一顆紙星星，笑得更加溫柔。

加起來一共五百二十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