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光。

＊曬個印調：《談戀愛》印量調查

14

張佳樂猛地一愣。

孫哲平的臉和他保持一段安全距離，介在靠近與遙遠之間，既不會讓人感到太重的壓迫感卻又不失存在程度，張佳樂總覺得孫哲平的臉部線條有點僵，像是有點緊張。

他不由自主地也跟著侷促起來，「你、你幹嘛啊？」

「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張佳樂覺得頭有點大，「……我們不是還在考慮你的信用度嗎，怎麼直接跳到在一起了？」

明明他們在上一個關卡才剛說好讓張佳樂緩緩，給他一點時間相信孫哲平是喜歡他，怎麼度過一個章節──實際上也沒一天，而且因為他們爆睡的緣故，實際感覺也沒幾個小時──這達成的協議就翻篇了？

還是他又錯過什麼了？

「我剛才想了想。」孫哲平咳了聲，「你什麼時候會相信我，我怎麼會知道？」

「所以這不是你該努力的地方嗎？」

「所以我才想啊。」孫哲平說得一本正經，「我想說我們就在一起吧。」

張佳樂實在忍不住，嘴角不停抽搐，「……你給我說說邏輯在哪裡？」

這人的腦袋已經被戀愛病毒給攻佔了嗎？

「你喜歡我，對吧？」孫哲平的直球打得毫不留情，張佳樂的心臟卻是快了一拍，頓了幾秒才僵著臉點頭，「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在一起本來就沒什麼不對。」

張佳樂提醒他：「大哥，我還沒相信你。」

孫哲平反問：「那你是怎麼解讀我又親你又抱你？」

張佳樂：「……」

「你不排斥我親你抱你。」孫哲平看著張佳樂的眼睛說：「那我們就在一起吧，交往的時間久了，你再怎麼不相信也會相信了。」

張佳樂不自覺又被孫哲平帶著跑，總覺得對方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似乎又有點怪。

他先前時候會呈現那麼崩潰的狀態，很大一部份是因為事情發生突然，不過在冷靜下來並且半強迫地把事情說清楚後，原本以為天大的事情都好像沒有那麼嚴重，張佳樂這回就是覺得臉有點燙燙的，倒是可以還算平靜地思考這個問題。

扣除掉他的心臟越跳越快的額外因素。

「和我在一起吧。」

孫哲平的建議像是蠱惑一樣。

張佳樂皺皺鼻子，不自覺向旁邊挪了挪，「……不要。」

孫哲平的下巴一抽，「為什麼？」

「我、我──」

張佳樂也說不出來，就是下意識排斥這個建議，可看著孫哲平總有幾分失望意味──他也不確定是真的有還是自己想像出來──的臉，他又說不出話來。

張佳樂捏著手機低下頭，覺得頭有點脹脹的。

無庸置疑，他喜歡孫哲平，就算自己一度不想也不敢承認，但這畢竟是事實。

和他在一起嗎？

張佳樂和孫哲平認識的時間很長，雖然中間有好一段空白期，但這個人顯然還是他所認識的當年那個孫哲平，無論說什麼都讓他下意識相信，理智不停向他重複當年那種絕望的感覺，情感卻總是慫恿他像之前一樣認同對方的話。

他說什麼，他都相信啊。

……他是想這樣的啊。但是他可以嗎？

喜歡一個人，和一個人在一起，一直都是兩件事情。

「如果你突然又走了……」張佳樂輕聲開口，「又把我丟下了，我會瘋掉的。」

說到底，不是相信，而是不敢相信。

他被丟下太多次了，怎麼敢毫不遲疑地認為這個人不會隨時又鬆開手？

孫哲平一愣，「……我不會丟下你。」

張佳樂深吸口氣，「說我也會說啊。」

「我真的不會丟下你。」抓住張佳樂想要去拿筷子繼續用餐、裝做什麼都沒發生的那隻手，孫哲平開了開口，一時間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到頭來還是只有那麼蒼白的一句：「……我不會丟下你。」

張佳樂微微勾起嘴角，「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就好。」

孫哲平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只能收回手。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吃完午餐，孫哲平被張佳樂踢去洗碗，在百花被操練過的人雖然五穀不分，但像清洗碗盤這種事情他還辦得到，總算有機會納涼的人學他窩在沙發椅上，張佳樂抱著孫哲平的手機把玩，那個被設定成桌面的兩人的照片亮得有些刺眼。

張佳樂有點恍惚。

和孫哲平在一起嗎？

在經過那麼長的時間之後，這種選項就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一門心思集中在拿冠軍之後，更是被他扔到生命之外。

忽然被當事者提起來，簡直不能更不真實。

可是他不敢。他真的不敢。

說他膽小也好、矯情也好、孬種也好，甚至純粹在拖延時間也罷，張佳樂真的已經沒有勇氣毫不猶豫地接受這種誘惑，倘若提早個三、四年，就算是在他身心俱疲到不得不退役逃走的那時候，只要孫哲平告白了然後這樣問，他都能義無反顧。

但現在的他不行。

張佳樂無法抱著這樣的情緒和孫哲平在一起，況且對他也不公平。

張佳樂點開孫哲平手機的相冊，近百張的照片中有將近九成都是他們兩個的合照，每一張照片裡的他們笑得都很高興，尤其模樣又和原本的他們自己相似度極高，張佳樂幾乎都要以為這是他和孫哲平的合照。

每一張都和情侶一樣。

張佳樂無聲地嘆口氣，微信的聊天通知卻是這時候跳出來，手一滑不小心點開微信群組，那以一定節奏在爬升的對話節奏很快，可張佳樂卻像是被瞬間撞擊到一樣，如火如荼的對話沒一句進到他的腦袋。

他滿腦子都是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片。

索克薩爾、生靈滅、王不留行、一葉之秋和落花狼藉，哪一個不是他熟悉的角色名稱？

張佳樂猛地跳起來，「孫哲平！」

剛好結束洗碗出來就看見張佳樂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彈跳起來，只靠著腰部就辦到這種高難度動作，許久沒看到這畫面的孫哲平還有點震驚，不過張佳樂並沒有給他時間緩和，抓著手機衝到那人面前把他的發現給他看。

孫哲平瞥了兩眼便點點頭，「我知道，這都和我一個樂團的人，但他們都不是認識的人。」

「我在上一關也有遇到，鄒遠，不過他說他的名字叫做陳遠。」張佳樂眨眨眼，桃花眼睛看上去相當明亮，「我這一關的經紀人是個長得很像江波濤的人，應該也不是他。」

孫哲平愣了愣，「怎麼都是這樣的人？」

「不知道，真的很奇怪。」張佳樂又把自己扔回到沙發上，盤腿坐著還抱了個抱枕，「這樣整個看下來，好像整個遊戲裡就只有我們兩個玩家而已。」

孫哲平在他旁邊坐下，微微皺眉，「所以？」

「我……我也說不上來。」張佳樂抓抓頭，「你有聽過系統用一個老人家的聲音說話過嗎？」

孫哲平點點頭，「他今天早上跟我做關卡說明的時候就有這樣，後來就溜了。」

所以他才沒有聽到所有的任務。

張佳樂卻是一愣，「系統早上跟你解說？」

「應該是早上吧，總之我睡到一半突然被挖起來，他暴露之後就逃跑所以我就醒了，再後來你也醒了。」孫哲平聳聳肩，「而且系統有特別跟我說你這個角色身體不是太好，要我多注意一下，別讓你睡到腰酸背痛。」

「……體弱多病的富豪子弟設定嗎？」

「大概是吧。」

張佳樂抽抽嘴角，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評論這個關卡品味。

孫哲平從來都不是很在意這個。

「我其實一直覺得這個遊戲很奇怪。」低下頭看了眼一直纏在自己腳腕上、卻是從來沒有任何作用的紅線，張佳樂皺皺鼻子，「之前還當掉，而且在第三關開起的時候，那個老人家甚至直接出現跟我說話。」

張佳樂撿了重點把當時的狀態說了遍，最後問他：「提示是什麼？」

孫哲平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

張佳樂挫敗地嘆口氣，「他還說什麼通關不足不能回答我，總共也就五關，總不會破關的時候才肯說吧……這個遊戲真的很奇怪。」

孫哲平一臉你現在才知道嗎的表情。

張佳樂朝他豎起中指。

「我就是想不通，為什麼王杰希會寄這種東西給我……這種不科學的遊戲應該一出來就會被罵爆吧？」張佳樂皺皺鼻子，「林敬言也是，老林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孫哲平忽然皺起眉頭，「而且這樣說起來，如果非得要給我們兩個，讓林敬言直接給你不是比較方便嗎？他雖然退役，但應該還是有回霸圖吧？」

張佳樂抓抓頭，「我回家啦，不在霸圖。」

孫哲平一愣，「那你是怎麼收到的？」

「王杰希寄到我家……」張佳樂忽然覺得頭皮發麻，「──等等，王杰希怎麼會有我家地址？」

孫哲平瞇起眼睛，「我可不知道你家住址。」

雖然他去張佳樂他家的次數不算少，但去是一回事，知道地址又是另外一回事。

張佳樂突然覺得全身寒毛都要豎起來了，「我也沒有告訴過他啊……」

正確來說，除了填寫俱樂部的基本資料之外，張佳樂並沒有透漏他的住家地址給職業圈裡面任何一個人或者機關，平常收發東西都是填寫俱樂部，從前是百花、後來是霸圖，在中間他退役的那一年可沒有半個職業選手和他有實際交集。

更別提他們的私交也沒有好到這種地步。

那麼，王杰希，是怎麼寄東西給他的？

又為什麼是寄這麼奇怪的東西？

「為什麼我覺得這已經變成恐怖故事了？」張佳樂的臉色有點白，「這不是戀愛遊戲嗎……」

雖然他有時候會去找鬼故事來看，但看別人發生是一回事，親身經歷又是另外一回事啊？

孫哲平的臉色也有些凝重，不過比起張佳樂已然感到毛骨悚然，他只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在目前還一籌莫展的狀況下，這種混亂對他而言其實沒有太大的真實感，見張佳樂一看就知道是在自己下自己的模樣，他無預警地伸出手把人拉到自己身上，直接和胸膛硬碰硬的張佳樂撞得鼻子歪歪。

「──靠！」張佳樂還差點咬到舌頭，「你幹嘛啦！」

「別想那麼多，我們有兩個人呢。」孫哲平揉揉他的腦袋，「在不知道怎麼登出的狀態下，就先見招拆招吧，至少我們目前是知道要玩遊戲，這個總會了的。」

張佳樂吹鬍子瞪眼睛，「就你說的容易。」

「不然你能有更好的方法？」孫哲平提醒他：「當心把你自己想到都不敢睡覺了。」

被說中的人一僵，撇撇嘴，算是接受他這個建議。

孫哲平揉揉他的腦袋，「你就先想想要怎麼熬到金音獎吧，還要告白呢。」

「……告白還好啊。」張佳樂垂下腦袋皺皺鼻子，「反正都說過了……」

「在大眾面前說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張佳樂皺眉，「為什麼是我要心理準備？說的好像只有我講一樣。」

「至少是你開頭的吧。」

張佳樂微微皺眉，「什麼意思？」

孫哲平戳戳他的額頭，「是你上去領獎的，不是嗎。」

張佳樂皺皺鼻子，「我不知道啊，系統只跟我說要在金音獎典禮上告白……」

「我是去當頒獎人，剛剛經紀人跟我說的。」孫哲平挑眉看他，「你覺得以這遊戲劇情設計的能力，會變成怎麼樣。」

張佳樂光是聽到就忍不住摀臉，不用想也知道是孫哲平頒獎給他……

估計是讓他講得獎感言的時候順便告白一把。

張佳樂倒在孫哲平身上裝死。

「我等著呢。」

「……老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體驗一把沒有走／後／門就確定得獎。」

孫哲平順勢摟過人，在他的腦門吧唧一口，「估計一般人也沒這個機會體驗了吧。」

這偷襲偷得太突然，張佳樂怎麼也沒想過孫哲平可以這麼破廉恥，嚇到整個人彈起來，孫哲平配合地鬆開來，看著張佳樂的表情還有點無辜。

張佳樂莫名有點惱怒，「親什麼親！從剛剛就一直動手動腳，我沒說話你就當我沒意見啊？」

「不是本來就是這樣嗎。」孫哲平頂著一張理所當然的臉，說話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就差在一起了，親一下抱一下又怎麼樣了。」

張佳樂簡直不忍直視，「孫哲平你這是被開啟什麼奇怪開關啊……」

「我只是忽然發現自己真的挺蠢的。」孫哲平瞥了下張佳樂的嘴角，「各種意義上。」

「怎麼了？」

孫哲平抹了把臉，「張佳樂，說實話，我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才能讓你相信我。」

張佳樂愣了愣。

孫哲平伸出手，輕輕地扣住張佳樂的腳環，他的手剛好可以將白皙的腳踝握得緊緊的，除了滑膩的皮膚，同樣能感覺到稍微粗糙一些的紅色絲線。

「剛才我邊洗碗邊想，發現我不知道要怎麼做。」孫哲平問：「我能做什麼？」

張佳樂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對於一個在無形中受到無數傷害的人，要怎麼要才能再次相信那個一直給予他傷害的人？

溝通告白？承諾？還是表露真心？

每一個聽起來都那麼抽象。

「順其自然吧……」張佳樂艱澀開口，「你不要逼我、」

「我沒有要逼你。」孫哲平接過他的話，語氣相當平靜，就像是在陳述一段事實，「我的意思是，除了給你時間之外，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麼做，又能做什麼。」

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會再離開他，但是有沒有什麼更具體的、更清楚的方式，讓張佳樂知道這次是他第一次估計也是唯一一次這麼肯定地會和一個人走下去？

到很久很久以後。

他們在一起了十年，沒有確切交換承諾都可以這麼長情，孫哲平不懷疑這可以持續更久。

只是張佳樂敢不敢而已。

「我原本想說我們就在一起，時間長了，你自然會相信。」孫哲平皺眉，「但你不要。」

張佳樂還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怪我？」

孫哲平翻了個白眼，「你聽到哪裡去了。」

張佳樂乾笑。

孫哲平執起他的手捏了捏，忽地低下頭在手背上落下一個吻，像是棉花擦過那樣柔軟，卻又比至今為止的任何一個吻都要讓他心跳加速。

張佳樂反射性縮回手，這回孫哲平沒有放，他看著他喜歡的人通紅的耳朵，微微勾起嘴角。

「我想說，我們就這樣吧。」

張佳樂愣了幾秒才理解他那是什麼意思：「你是說……像這樣繼續、咳、親親抱抱？」

孫哲平一本正經地點頭。

張佳樂瞬間頭皮發麻：「你這是哪裡得出來的結論？」

「你之前不是跟我說，肢體接觸比較有存在感嗎。」孫哲平面不改色，似乎完全沒覺得自己是提出什麼要讓人驚訝的提案，「整天親你抱你夠有存在感了吧，你習慣之後，一切就都順其自然，就不會再有什麼怕不怕了。」

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都是歪理，張佳樂覺得自己又要被帶跑了，「……我什麼時候說過了？」

「滿久以前的吧，我記得那時候你老搭著我。」孫哲平給了個含糊不清的答案，「如何？」

哪有什麼如何……

「感覺上就跟談戀愛沒兩樣。」張佳樂很誠實：「但又硬要說沒有在一起。」

「但是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丟下你。」孫哲平鬆開握著張佳樂的手，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我們沒有在一起，你就不需要有心理負擔。」

在一起的約定就像是一種魔咒，會無形地把兩個人緊緊地綑在一起，對張佳樂而言更像是種制約，唯有確定在一起，才會有後來的被丟下。

孫哲平想做的，就是讓張佳樂在不用害怕被放手的狀況下習慣他的存在，只要他曾經的搭檔從另外一次層面發自內心熟悉這件事情，那便也是他打心底相信他的時候。

就像是讓怕水的人泡在水裡，泡久了習慣了水，或許就會願意把頭沉下去。

他唯一要做的只是讓他靠近，而已。

這種簡單粗暴的治療方式，確實是眼前這個人可以想到的。

張佳樂忍不住嘆氣。

「……我必須說。」張佳樂抹了把臉，「要是你之前是因為移情別戀或之類的什麼原因離開，這招真的不會管用。」

恨都恨死了哪裡會想再看到他或再接近他。

孫哲平皺眉，「不會有那種事。」

張佳樂勾起嘴角，「我就打個比方。」

這比方打得也是很爛。孫哲平發自內心地不喜歡這種說法，「那你怎麼說？」

他怎麼說？

張佳樂對上孫哲平的目光，桃花眼睛眨呀眨，他輕輕地吁了口氣。

他能怎麼說。

被鬆開的手重新握住孫哲平的手，張佳樂衝著他笑了笑，那笑容裡少了很多曾經被他背負在身上的重擔。

輕鬆地像是五月的天空。

「我就信你這一次。」

＊沒有！不是！這就是個純粹談戀愛的小故事！

好吧或許不小但是！絕對不是恐怖故事！放心好了！
我自己怕死了絕對不會寫恐怖故事的！不用害怕！鬼片不約！鬼故事不看！

話說其實我覺得這邊已經提示非常明顯了，根據對我的認識以及我的老梗（？）或者邏輯推理──好吧也許用不上這東西然而──有人能猜出這個遊戲背後到底是誰嗎XDDDDDDDDD
當然猜對沒有禮物啦

所有線索都在裡面，清楚到可能會讓人想要翻白眼說怎麼又來了所以我就說真的是個無腦小故事唄（只是有點大失控地一點也不小

嘿嘿嘿
謝謝你看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