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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張佳樂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沿途的掙扎讓他身上的衣服變得殘破不堪,遍布的傷口不至於致命,和髒汙以及別人的鮮血混雜在一起使他慘不忍睹,他的皮膚本就偏白,卻因為火勢引起的濃煙覆上一層黑色,不久前被打傷的額頭留下的鮮血已經乾涸,全身上下又髒又噁心。

他兩手被灰頭土臉的白袍者扣在身後,一掙扎就傳來強烈的劇痛感。

「你們這些混帳王八蛋……!」

露出微笑的男人單手掐著張佳樂的下巴,白色的聖職者衣袍沾著血漬,胸口的聖十字項鍊也沾著洗不掉的暗色痕跡,他卻像是教會牧師那樣溫柔地哄著不聽話的小孩:「好孩子,別這麼生氣,神可不喜歡說髒話的壞小孩哦。」

「我操你媽的喜歡!」

「我說了。」男人加重力道,骨節分明的手在帶著髒污的臉頰上留下清晰的掐痕,語氣冰冷:「不許說髒話,我討厭不聽話的孩子。」

張佳樂悶哼了聲,下意識掙了掙,可他的兩手被扣住、臉頰被掐著,全身都無法動彈,只能用一雙印著火光的桃花眼睛直勾勾地瞪著人。

男人加深笑容,低下身幾乎和他額頭貼著額頭,慢條斯理地說:「你認識吸血鬼,對嗎?」

張佳樂瞳孔一縮。

溫柔的聲音像惡魔的低語,和他的距離近的不得了,就算火焰燃燒的噪音不絕於耳,張佳樂卻無法阻擋,只能讓那樣的話語傳進耳朵裡。

刺激得他的心臟怦怦跳。怦怦。怦怦。

「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會突然過來呢?」男人說:「我觀察過你,深陷迷途的孩子,被那種噁心生物纏上的感覺很糟糕很害怕對吧?我們都是來救你的。」

深陷迷途?是在說他嗎?

張佳樂的耳朵嗡嗡然,還有點麻麻的,他好像聽得懂,又似乎不能明白對方在說什麼。

他說的那個吸血鬼……是孫哲平嗎?

所以這些人是為了找孫哲平,才把他的家弄成這樣的?

張佳樂也不知道是情勢怎麼發生的,當他醒來的時候,整個育幼院已經都是滿滿的尖叫聲,穿著白色聖職者制服的人奪走他的朋友家人老師的生命,說不明白是惡意還是不經意燃起的大火吞噬建築物,阻擋逃亡的路,宛如被困在煉獄裡,怎麼都出不去。

張佳樂無法明白為什麼疑似教會的這些人會突然對他們展開屠殺,在生命受到威脅的狀況下,他也沒精力明白,滿腦子只有跑跑跑,從睜開眼睛的那一秒開始,濃烈的血腥味與慘叫聲就沒有中止過,可他竟然還能聽見瘋狂的笑聲。

他身邊的人不是成為火焰的養分,就是葬送在白衣者的刀口下。

張佳樂是在差點被長刀刺穿的時候喊出孫哲平的名字。

救救他。

然後張佳樂聽見有人喊住手。

預想中的死亡沒有到來,他睜開眼睛救看見一個看起來像是領導的人物將抓住他的人打飛,眼鏡之後的雙瞳帶著狂熱的光,喃喃念著的話傳不過來,周圍太吵了,但張佳樂總覺得自己能透過唇形判斷出他的話。

他說:「找到了。」

張佳樂抓起手邊的一把碎石往對方的眼睛打過去,轉頭就跑。

成為更明顯的目標之後,逃竄就成為更加困難的事情,張佳樂被逼得不得不往上跑,最終在頂樓被一群聖職者──吸血鬼獵人──扣住,架著他的兩隻手,強迫他跪下。

緊閉的頂樓門擋住底下的火,隔絕了部分聲音。

他問:「你認識吸血鬼,對嗎?」

他說:「我們是來救你的。」

 

『我是吸血鬼。』

『我是孫哲平,記住這個名字。』

 

張佳樂的頭皮發麻,整個後腦似乎都被異樣的感覺罩住,他的兩腳有些軟,無意識地咬住下嘴唇,刺痛感清晰地傳過來,勉強保持理智。

男人鬆開扣著他下巴的手,摸了摸胸前的十字架,染血的白十字相當顯眼。

「可憐的孩子,你大概不知道吧,一旦被那種生物纏上,你們就已經被汙染了。」男人兩手輕輕摩娑他的項鍊,像是最虔誠的信徒,「被汙染的靈魂無法回歸天神的懷抱,身為拯救人類的聖職者,我們有義務幫助你們解脫痛苦。」

解脫痛苦?張佳樂不由自主地呵了聲,解脫痛苦?

那些尖叫聲哭喊聲哀求聲不絕於耳,漫天火海吞噬活人的身體,這些人明明做出劊子手的事情,為什麼還能把自己當成聖人一樣讚賞?

「其他人的罪孽只能透過死亡獲得救贖,至於你……」男人輕聲說:「你的罪可就重了。」

張佳樂差點笑出來,「所以呢?以死謝罪都抵銷不了的罪,你是要我上火刑台嗎?」

男人輕笑出聲,「你是得死的,不過死之前肩負著引來那位吸血鬼的任務,我要你活著牽制那隻吸血鬼,等到我們成功把它殺了,我會給你一個痛快,想來也能夠洗刷你的罪孽了吧。」

張佳樂從來沒有聽過這麼荒謬的話。

這種人怎麼有臉這樣說話。

「我聽你他媽放屁!」張佳樂的聲音幾乎破音:「我的家人朋友老師明明都是被你們害死的!是你們害死的!少他媽在那邊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你才見鬼的下地獄去──」

「果然是身處在迷途的孩子。」

男人猛地掐住張佳樂的脖子,瞬間炸開的疼痛讓他的話被扼在喉間,張佳樂在呼吸困難至於甚至有種生理性的嘔吐感,被架著抬起頭,他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試圖呼吸,急促喘氣。

壓低的冰冷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你怎麼就這麼執迷不悟呢?」

「你才、他媽……才、執迷不悟……」張佳樂像隻離水的魚,明明脹得滿臉通紅卻仍是堅持著回應他的話:「孫哲平才、他才……他才不是罪孽……」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真正該下地獄的明明是這些劊子手!

男人冷笑了聲,用力地甩開他的脖子,張佳樂猛地大口喘氣,又被燃燒上來的濃煙嗆到,他咳到眼淚都流出來,感覺到架著自己的人依稀放鬆力道,他趁機掙脫兩人的束縛,踉踉蹌蹌地逃到牆邊。

男人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神情玩味。

張佳樂按著喉嚨,又咳了兩聲才有辦法說話:「說什麼要拯救,你明明就是為了自己的私慾,你只是想殺孫哲平又找不到他,明明和其他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為什麼殺他們。

為什麼。為什麼!

「怎麼會沒關係。」男人冷笑了聲,「凡是接觸到吸血鬼的人都被汙染,必須死。」

「你才他媽必須死!你才他媽被汙染!」張佳樂無法自己地提高聲音,他明知道現在和這個人爭辯不是明智的選擇,卻忍不住幾乎要炸開來的怒火,眼角沁出眼淚,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腦袋還有些暈眩,「真正的社會垃圾明明就是你!孫哲平再怎麼樣也不會跑來濫殺無辜,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做!去你媽的黑暗去你媽的吸血鬼!」

碰的一聲,眨眼之間是一陣勁風擦過臉頰,刮出一道血痕。

張佳樂看著男人握著的銀白色手槍,瞳孔一縮。

「所以我才說你深陷迷途,你怎麼就聽不懂呢?」男人咧開嘴角,單手舉著槍,另一手舉起,制止身邊的下屬動作,「那些生物就算什麼都沒有做又怎麼樣,他們的存在就是個錯誤,死掉的東西就應該死的徹底,以活死人的模樣在路上走來走去,不噁心嗎?」

不是。

不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

張佳樂感覺喉嚨又一次被掐住,他幾乎無法呼吸,眼前拿槍舉著自己的吸血鬼獵人和孫哲平對著自己露出無奈笑容的臉重疊起來,他想開口,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不是。

不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

孫哲平的存在才不是錯誤。

……他是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哪裡是存在就是錯誤的人!

張佳樂眼眶發紅,咬著牙,他的牙根在顫抖,看到槍枝的瞬間,求生恐懼一擁而上,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可他還是張開了口。

就算是吸血鬼又怎麼樣。就算他不是人又怎麼樣。

「孫哲平──」

磚頭飛過,硬生生打斷張佳樂的話。

帶著強勁的風直接打上伸得筆直的手,手槍飛起,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伴隨手腕的斷裂聲炸開來,張佳樂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強烈的拉力扯開原地,天旋地轉。

孫哲平緊繃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

張佳樂瞪大眼,還來不及高興,到了嘴邊的他的名字就在看見那雙赤紅而注滿殺意的眼睛時猛地頓住。

那雙眼睛佈滿血絲,光是對上就讓他感覺到一陣無以名狀的戰慄。

「你怎麼可能來得這麼快──」

男人臉上的從容碎裂,可孫哲平並沒有給他弄清答案的機會,張佳樂被吸血鬼扔在角落,眼睜睜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展現出他不再熟悉的模樣,帶著傷口的高壯男人揮舞的重劍幾乎瘋狂地撕裂一切,鮮血映在瞳孔,慘叫聲與暴怒聲不絕於耳,槍聲、武器撕裂風的聲音,張佳樂竟是發現自己無法在那道黑色身影找到過去的影子。

「……」

他曾經被孫哲平救過,在狹小的巷子裡,孫哲平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從五個流氓手上救下來。

那時的他嘴角還帶著微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面目猙獰。

他碰過葬花,那是一把被孫哲平保養地幾乎一塵不染的武器,而不是沾滿鮮血。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他看見那個人的眼眸更加血紅。

風聲混雜著叫囂聲,張佳樂的腦袋一片空白。

他打從心底對以前的畫面感到畏懼。

明明知道那個舞刀的人是冒著生命危險在救自己,他甚至不久前才祈求他出現過,然而那瘋狂的模樣卻讓張佳樂無法遏制發自內心的恐懼,就好像看見那群入侵自己住所、殺光所有前一天還對自己微笑的人。

可是明明不一樣的。

──但又有哪裡不一樣呢?

刀落、人倒,張佳樂的耳朵嗡嗡然,眼前的畫面似乎撥放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眨眼之間便結束的演出,方才攻擊他的人已經躺倒一地,白色的袍子被鮮血染紅,他們的身上帶著無數的傷口,長長的傷痕怵目驚心,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鐵銹味充斥鼻腔,張佳樂忍不住按著喉嚨乾嘔,什麼都吐不出來,眼前白光一片。

子彈擦過的臉頰隱隱作痛。他覺得全身都好痛。

火焰燃燒的聲音好像慢慢地回到耳朵,他什麼都吐不出來,不知什麼時候反而咳了起來,張佳樂蜷縮著身體靠在牆邊,額頭貼著牆壁咳得撕心裂肺,快要把整個肺都咳出來。

都已經過了多久了。

「樂樂……?」

沙啞的聲音幾乎要被雜音吞沒,張佳樂閉上眼睛緩了好半晌才聽見,全身上下已經找不到乾淨的地方,他只能隨便抹抹擦掉眼睛裡的生理性眼淚,慢吞吞地抬起頭,映入眼睛的畫面卻讓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孫哲平大半個身體靠在牆邊欄杆上,和他距離數十步,身上傷口遍布,腹部和左臂看上去傷得特別嚴重,鮮血就像不要錢地往下掉,看了一個晚上的傷口,張佳樂原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但這幅可稱得上血腥的畫面還是讓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揪心。

心臟好像要被揉碎了。

「……孫哲平。」

他們是同一個人,卻又不像是同一個人。

到底哪個人才是他認識的孫哲平?

張佳樂愣愣地看著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散在空氣裡,問說:「你要喝我的血嗎?」

孫哲平的瞳孔一縮,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吸血鬼虛弱的時候,對血液的渴求要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多。

鮮血之於他們不只是食物,是營養、是補給,偶爾還能成為他們的指引。

引導著將他帶到張佳樂身邊的花香味相當濃厚,刺激得他口乾舌燥,孫哲平手底下生鏽的鐵欄杆已然扭曲變形,在他模糊的視野中,張佳樂的存在感被不停地放大,要不是左手被子彈貫穿的兩個洞傳來的刺痛感太過強烈,他幾乎都想要衝上前去咬他一口。

「……不用。」孫哲平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來還是一片腥紅,「你怎麼樣,有受傷嗎?」

「……沒有。」咬著牙用力搖頭,張佳樂忽然有種強烈的自我厭惡感,這傢伙怎麼連站都站不穩了還不在意自己的傷口,「那你怎麼樣?」

「你別過來!」孫哲平猛地提高聲音:「就站在那!我沒事,你別過來!」

張佳樂眨眨眼睛,下意識停下腳步,愣了幾秒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因為血嗎?」

孫哲平深吸口氣,鐵欄杆竟是硬生生被他拆了一截下來,啪嚓一聲格外清脆,「對,所以不要亂動,我現在不是很能控制自己。」

「那也沒──」

「不要鬧。」孫哲平一咬牙,血水染紅他的牙齒,嚇得張佳樂不敢上前,「樂樂,你乖一點。」

張佳樂簡直無法難以置信,「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這樣!」

孫哲平咧開嘴角,在畫本中標誌性的獠牙讓張佳樂瞬間一僵,聲音空洞而沙啞:「你要是過來,我會吸乾你的血。」

張佳樂的後腦和手掌又開始發麻,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這就是吸血鬼嗎?

這也是孫哲平嗎?

「樓下的火有人在撲滅了……應該夠撐到那時候吧。」

孫哲平往下探頭評估檢視,再回頭就看見張佳樂蒼白的面孔,就算那張臉被濃煙和鮮血弄髒,他仍舊能夠一眼看出對方沒有血色的皮膚。

桃花眼睛愣愣地瞪大,裝著很多茫然。

孫哲平忽然有點想笑,可那樣的想法還沒反應在臉上,他的表情又瞬間一變。

張佳樂一愣,下意識回頭看向孫哲平目光疑似滯留的地方,就見一干白衣人士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樓梯口的正前方,穿著相同款式的制服,胸口掛子十字項鍊,因為濃煙看上去灰頭土臉的,卻奇蹟似地沒有受傷。

他們人手一把槍,一字排開來指著他們。

張佳樂下意識擋在沒有戰鬥能力的孫哲平面前,再次感到呼吸困難。

「老韓,新杰……你們也是來殺大孫的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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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