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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很多事情不會因為任何人不看不聽不想,便能當作不存在。
在又一次的乾癢爬上喉嚨卻咳出滿嘴的腥甜時,張佳樂驀地有了這樣的感觸。
那種極其噁心的感覺比刺痛更為強烈地侵占他的思緒,帶來十足的乾嘔衝動,但不用想也知道會嘔出大片的紅色。張佳樂白著張臉嚥下喉腔的腥味,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勉強壓下更深層的難受,故作自然地拿起不離身的黑糖水灌了下去,姑且蓋過喉頭的黏稠。
血味卻神經質地繚繞不去。
張佳樂是很想飲下整個水袋裡的茶水,但又不想面對孫哲平的質疑,只好在稍微壓下之後就塞回軟木塞。他反覆調整自己的呼吸,手掌握緊又鬆開,直到掌心壓出深深的四個指甲印,他才完成一次掩飾。
但他不確定自己能撐多久。
徐景熙的藥確實有五分功效,至少讓張佳樂發熱的次數降低,也減少許多咳嗽,但在鮮血都咳上來的現在,他實在不曉得自己能掩飾多長的時間而不被孫哲平發現。
……被抓到他就死定了。
張佳樂摸摸心口,又摩娑水袋邊緣,似乎只有碰觸孫家家徽的紋理,他才能稍稍安心。
就算肯定會被殺掉,他也希望可以再瞞久一點。
張佳樂用帕子壓著嘴角又咳了幾聲,孫哲平便端著兩碗餛飩湯回來了。幾乎是放下湯碗的同一霎那,厚實的手掌就拍上了張佳樂的背脊,同時牽起張佳樂的右手按壓幾個和徐景熙新學來的止咳穴位。
即便這回沒有咳血,張佳樂仍險些被嚇得豎起一身寒毛。
「不是喝了藥,怎麼還咳。」孫哲平臭著臉,拍撫背脊的節奏卻不疾不徐,「到底有沒有用。」
「咳、咳咳,不關、不關人家的事,咳咳。」張佳樂咳得滿臉通紅,正巧蓋過了方才的慘白,「我入冬、咳,嗯,入冬都會咳的,你忘記了?咳咳咳。」
孫哲平嘖了聲,俐落地打開軟塞遞到張佳樂的嘴邊,「少說兩句。再喝一點。」
張佳樂依言又喝了幾口,熟悉的黑糖在更換過方子後多了幾分蜂蜜味,雖然有些不搭,不過看在都是甜味的份上,張佳樂還吞得下去。他故作自然地多喝幾口,在孫哲平起疑之前離開了水袋,讓他把軟塞塞上。
孫哲平又拍了拍他的後背,「好點沒?」
「好很多了。」張佳樂最後乾咳了幾聲,總算結束了這一回合的咳嗽。「沒事、沒事。」
孫哲平順了順張佳樂的頭髮,擦了擦額角綿密的冷汗,又拉了拉衣領以及披風,確定把人裹得嚴嚴實實地才讓他去吃東西。冒著白煙的熱湯散發誘人食慾的香氣,巴掌大的碗個別放了四顆大胖餛飩,隔著薄薄的皮就能看透鮮嫩的內餡,渾圓而飽滿。
張佳樂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好香呀。」
「小心燙。」
張佳樂沒空理會孫哲平的叮囑,隨意應了聲舀了一顆吹了吹就往嘴裡塞。稍微涼一些的餛飩本該適合入口,咬下去卻冒出意料之外的湯汁,頓時燙得張佳樂舌尖發麻,卻又鮮甜的讓人欲罷不能。張佳樂囫圇地吞下小半口,伸著舌頭搧了又搧,眼角冒出可憐的眼淚泡,看得孫哲平好氣又好笑。
「不是都說了小心燙,活該。」
嘴上這麼說,孫哲平仍是任勞任怨地又是遞茶水又是給帕子的,比當事人還忙碌。
張佳樂覺得自己有夠委屈,大著舌頭還要抗議:「我有吹涼,只是噴汁,不能怪我!」
「行行行你安靜點。」孫哲平抽著嘴角制止受傷還不忘叫喊的人,捏著他的下巴去看他舌頭,「還行,就是有點紅,不過不算嚴重。」
張佳樂抽抽鼻子,「疼。」
孫哲平彈他額頭,「所以就說慢點。」
張佳樂恨恨地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
好容易捱過了短暫的麻痛,雖然還有些刺刺的,不過還在可忍受範圍,張佳樂便又再次嘗試。咬下半顆的餛飩散了一碗,不再噴汁而不會再有危險性,張佳樂仍然吹了又吹才敢放入口裡。半天試探換來滿嘴的新鮮,勾得人瞇起眼睛。
孫哲平好笑,同時扔了兩顆到張佳樂的碗裡。
「欸欸欸欸,你幹嘛呢。」張佳樂連忙制止,「一碗才四顆你就勻兩顆給我,你自己吃什麼?」
「吃個味道就成。」孫哲平的口腹之慾不大,「你不是喜歡嗎。」
「但也不能這樣啊。」
張佳樂皺著鼻子勉強壓下不住上揚的嘴角,又把三顆餛飩丟回孫哲平碗內,同時警告他不准再塞回來。他義正詞嚴:「我現在吃飽了,等等怎麼吃其他東西?」
若想吃,明日還可以過來。
孫哲平想想也是,主動結束丟來丟去的戲碼,塞了一顆進到嘴裡。
知曉這攤子用料實在的客人顯然不少,光是他們坐著吃湯的時間,就見不少客人來來去去,生意興隆,點的餐變化眾多。張佳樂吃著碗裡看著碗外跟著流口水,被孫哲平多餵了半顆餛飩也無知無覺。
「如果不是吃不下,我還真想叫滿整桌。」張佳樂抹了抹嘴,「一定很棒。」
「也可以。」孫哲平理所當然地告訴他:「吃不完又沒關係。」
「那多浪費!」
「不然我幫你吃唄。」
理直氣壯的調調聽得張佳樂又是耳朵一紅。「欸欸欸,算了算了。」
孫哲平不太懂張佳樂怎麼說著說著就跑了,只得拿了隨身行囊跟上,轉頭卻見落跑的人正站在不遠處等他。說不上來是張佳樂怕冷還是孫哲平怕張佳樂冷,總之遠遠看去就是毛茸茸一團,白茫茫一片點綴幾許的紅,襯得他帶著幾分仙氣,笑起來又是一股傻勁。
那雙桃花眼睛宛如鑲在玉器上的琉璃,又明又亮,勾得孫哲平移不開眼。
放不下,捨不了,便只好一直揣著了。
「大孫?」張佳樂偏偏腦袋,「你幹嘛呢?」
「……沒什麼。」孫哲平扣住張佳樂的腰,感覺摟在懷裡的實感,這才定了心。「想去哪?」
「剛剛我聽人家說街口有什麼碗花的,我有點好奇那是什麼。」張佳樂眨眨眼,「去嗎?」
孫哲平當然不會否定他,隨便拉了個人問了地點,便帶著張佳樂走去。
他們走的是大路,沿途經過不少攤販,張佳樂一不缺銀子二不缺熱情,便拉著孫哲平這裡看看那兒停停,遇到喜歡的就讓孫哲平掏荷包。說來那荷包還是張佳樂在上一個城鎮買的,在一片花花草草的樣式裡出現突兀的一柄劍,攫住他的目光。
他扭頭送了人,隔天早上便看見孫哲平掛上了那一個。
銀底紅線勾露出簡明的圖案,遠看像是梅枝,近看才發現是武器,異常適合孫哲平這種不愛掛飾的調調。張佳樂想著自己的眼光真好,又想著至少布質的東西可以陪他很久很久。
至少能留個念想。又覺得自己貌似狠毒。
「這很適合這位公子呢。」
胡思亂想間,張佳樂就感覺揣著手爐的手被牽著掛上了什麼,定睛一看才發覺是塊翡翠手鐲。湖水般的綠色是上加的質地,水頭又足雕工又細,明眼人一看也讚不絕口。
張佳樂愣怔片刻,只見孫哲平從荷包裡掏了銀子付了款。
「你幹嘛……!」
「你帶著好看。」孫哲平說著,又拿了根玉釵比了比,「……這個好像也行。」
張佳樂咬著舌尖也壓不下溢滿胸口的躁意,口不擇言:「你拿我的銀子買了東西送我啊?」
孫哲平這才想到自己的荷包裡裝著的全是替張佳樂這個敗家玩意兒收著的銀錢──不過實際上只有幫忙保管以及負責掏錢的作用──老臉頓時染上幾分尷尬,只得說:「我回頭補上。」
「那又不一樣。」張佳樂得了便宜還賣乖,說:「這必須算我買給我自己的。」
「哦。」
「哦什麼哦!」張佳樂瞪眼睛,「我都給你買了荷包,你也得用自己的銀子買東西給我!」
他語氣兇巴巴的,比起威脅恫嚇更像是耍賴,看得孫哲平好笑,連店老闆都發出善意的笑聲。張佳樂被笑得臉熱,想踹人就聽到手鐲和手爐相撞的清脆一聲,僵著臉扭頭走了。
孫哲平見怪不怪地跟著,在心裡數了五個數,上前把人摟到懷裡。
張佳樂唾棄自己的不爭氣。
只是被這個人抱在懷裡的感覺太過溫暖,似乎能驅散他的黯淡冬日,只留下盛夏光年。
讓他根本捨不得放開。
他真心厭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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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