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光。

《葉橙》

收拾東西的時候總會意外地翻出一些許久以前的物件。

看著意外翻出來的三人照片，蘇沐橙的動作瞬間頓住，目光膠著在青澀的人影上，那時的蘇沐秋與葉修笑得燦爛自信。

可是又怎能想到，那樣好的人會在十八歲那年殞落，再也沒有後來散發光芒的機會？

保養得宜的手輕輕地劃過蘇沐秋的面容，蘇沐橙無法克制地去想像自己的兄長後來的模樣。

一定很帥吧。也許還會長的比葉修高呢。

嘴角彎起弧度，蘇沐橙卻沉沉地嘆一口氣，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他也沒有後來啊。

「沐橙？」

葉修的聲音突然響起，硬生生地嚇了蘇沐橙一跳。

輕拍胸口安撫跳動劇烈的心臟，她轉過頭看著照片中的第三人，「你回來啦，怎麼上來了？」

「在樓下沒看到妳。」葉修關上門，走上前湊到蘇沐橙的旁邊從後方擁上，「在看什麼？」

「之前的照片，剛剛在收東西的時候意外看到的。」將照片展現給抱住自己的人看，蘇沐橙放鬆身體靠上去，不意外地感覺到對方瞬間因訝異產生的緊繃，「很懷念吧，我都忘記我們之前還要照過這張照片呢。」

「是啊。」葉修感嘆地點點頭，「等會兒找個相框框起來吧？」

「嗯。」

「怎麼了？」敏銳地察覺到懷中的人異樣的情緒，葉修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心情不好？」

「沒有。」輕輕地搖搖頭，蘇沐橙沒有被葉修看見的眼睛裡滿是懷念與感慨，「葉修，你覺得如果哥哥沒有死的話，現在的他會是什麼樣子？」

「以沐秋嚴重妹控的程度來看一定會拿刀砍死我，誰叫我白吃白喝後又拐走他唯一的妹妹呢。」

娶走聯盟女神的榮耀教科書勾起笑，生動的說明讓蘇沐橙愣了愣，也忍不住跟著笑出來。

「哥哥哪有那麼嚴重，他只是比較保護我而已。」

「哪沒有？妳忘記之前有男生在追妳，他知道這件事情後還要直接找上對方家長呢。」

「有這回事？」訝異地回過頭看著葉修，蘇沐橙的表情是滿滿的愕然。

葉修理所當然地點頭，「當然，哥還是陪客呢，唬得對方家長一愣一愣的。」

「我怎麼不記得了？」蘇沐橙的表情一愣一愣的。

「妳這要我怎麼回答啊，我的大小姐。」無言地看著反問的人，葉修抬手又揉了揉她的腦袋。

想想也覺得自己的反問很傻，蘇沐橙無奈地笑笑，正打算再開口說些什麼，在葉修進來時順手帶上的房門再度被打開，小小的身影蹦蹦蹦地跑進房內，俐落地撲到蘇沐橙的身上。

「小秋？」蘇沐橙接下很黏自己的兒子，猛然間想到葉修就是去把孩子從幼稚園帶回家，自己卻還在上面攪和遲遲沒有下去，「你回來啦，怎麼也跟著跑上來了？下面不是有點心嗎。」

「誰叫爸拔麻麻都在上面講悄悄話，都不理我。」

鼓著臉頰表示自己被冷落而不高興，小孩與蘇沐橙的面貌幾乎有七分像，竟意外地和照片上的蘇沐秋有極高的相似度。

失笑地揉揉軟嫩的臉頰，蘇沐橙在柔軟的肌膚上親一口，「對不起啦，那我們現在下去，麻麻陪你吃點心，嗯？」

「嗯！」得到答允眼睛瞬間就亮起來，小男孩的目光瞬間轉向摟抱住自家媽媽的男人，「拔拔也一起來！」

「我說兒子，都幾歲了別那麼黏媽媽，要學著獨立知道嗎。」

隔著蘇沐橙揉揉自家小孩的腦袋，葉修的神情就一如當年的嘲諷，火候還未到的小男孩頓時被唬得一愣一愣，「不、不行嗎？可是我喜歡麻麻啊……」

「沒事沒事，小秋不用理你拔拔。」連忙抱起自家小孩安慰，蘇沐橙哭笑不得地垂了葉修一下，「你也真是，跟小孩說這什麼？他又不是黃少他們分得清楚什麼是垃圾話。」

「這叫提前訓練。」葉修實在沒辦法說出因為自家兒子長得和已故摯友太像他忍不住嘲諷。

「麻麻，下去吃點心……」見兩人似乎又有聊起來的趨勢，小男孩連忙抓著蘇沐橙的衣服提醒。

「啊，嗯嗯，我們走吧。」

把小男孩放下來好讓他自己走，蘇沐橙起身，照片卻意外地落了下來，剛好孩子撿到。

男孩看著照片中的人，大大的眼睛不解地眨了眨，「麻麻，照片裡的人是誰啊？長得跟妳和拔拔好像喔，還有後面這個葛格，都沒有看過耶。」

沒料到孩子會這麼說，蘇沐橙和葉修同時愣住，又在下一秒同時笑出來。

葉修蹲下身一把將男孩抱起，讓蘇沐橙把陳舊的照片拿走以防折到，他騰出隻手揉了揉自家小孩的腦袋，「他是你舅舅，他叫蘇沐秋。」

《雙花》

冷氣的運轉聲充斥在整個房間。

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才剛醒來，張佳樂的腦袋就已經呈現極為清醒的狀態。

……剛才，是做夢了嗎？

有點困頓地這樣想著，他卻已然忘卻夢境的內容，只知道是個很悲傷、很悲傷的夢。

是之前的繁花血景，還是孫哲平的手傷？

思考唯二的兩種可能，張佳樂無意識地往摟抱住自己的孫哲平懷裡又縮了縮，緊貼著他的臉龐，讓已經貼在一起的身體更加緊密。

近距離看著孫哲平熟睡的臉，放大的面孔清晰到連短短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平穩的呼息灑在臉上，五感知覺傳遞過來的都是他的氣息，讓張佳樂有些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下來。

最初的他們又怎麼會想到，後來的他們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微妙的反差讓張佳樂忍不住勾起微笑，卻又莫名覺得有點鼻酸。

明明已經緊密到有點煩人的地步，他卻又收緊勾住他的力道，習慣性地往孫哲平身上蹭了蹭，從他身上擷取滿滿的安心感。

「……樂樂？」

語帶困倦的聲音打斷他的思考，隨之而來的是噴在敏感耳根的氣息以及碰巧擦過的溫熱，張佳樂反射性按著耳朵拉開距離，白皙的臉龐瞬間紅了一片。

「怎麼醒了？」沒有注意到張佳樂一系列的動作，孫哲平只是隨手把人又撈回來，皺起的眉頭也不知是因為剛醒的習慣動作還是不滿他拉開距離，「現在幾點了？」

任由孫哲平抱著，張佳樂扭頭瞥了眼時鐘，這才發現時間有多早，「……三點半。」

張佳樂報出的數字讓孫哲平眉頭皺得更緊，半瞇起的眼睛訝異地睜大，睡意頓時被吹散不少。

剛退役那段時間的張佳樂還保留在霸圖的生理時鐘，但後來就被孫哲平毫無節制的疼寵慣壞，除非遇到特殊狀況或工作，每天沒睡到日上三更是不會起來──當然，這和前一天晚上的運動多少也有點關係。

他會醒來純粹是因為感覺到逐漸收緊的力道和不斷欺近的舒服味道，但張佳樂為何會清醒並且像八爪魚一樣越抓越緊，就是他想不透的事──雖然他是不討厭他的投懷送抱。

用鼻頭蹭了蹭對方的鼻尖，孫哲平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懶洋洋，「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做夢。」張佳樂搖搖頭，逃避現實般地往孫哲平的臉頰蹭了蹭。

湊過來的臉龐還帶著幾聲軟膩而聽不太清楚的嗚嚶，聽到那幾聲可能連對方都沒放在心上的聲響，孫哲平頓時愣住。

儘管不是很懂發生什麼事情，他仍感覺到張佳樂的浮動與不安。

大手輕拍上光裸的背脊，不帶任何情慾味道的動作帶來格外的安心，安撫性地親了親他的額頭和頭髮，孫哲平把扣在腰上的手又收緊幾分，「沒事，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樂樂。」

持續的沉穩節奏與熟悉的氣息讓張佳樂的眼皮又逐漸加重，發現懷中的人有了睡意，明亮的眼睛也跟著微微瞇起，孫哲平忍不住勾起無奈的笑容。

「睡吧。」

再次陷入夢鄉的最後一刻，張佳樂迷迷糊糊地只聽到這麼一句話。

和最初對他說出「要不要和我來個組合」一樣的低沉嗓音，卻又多了幾分的寵溺愛護。

──誰會想到孫哲平會在後來用這樣的聲音和他說話呢？

默默地想著孫哲平你畫風前後怎麼改變那麼多，張佳樂沉沉地閉上眼睛。

嘴角勾起微笑的淺淺弧度。

血景不是絕響，繁花將會絢爛地綻放在無數個他們的後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