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光。

10

「所以呢，漾漾你的決定是什麼？」

千冬歲突如其來的發言讓褚冥漾困惑不解，他皺起眉頭以疑惑的神情看著他。

推推眼鏡，「冰炎學長的事情。你要告白嗎，漾漾？」

雖然他的告白還沒說出口就已經能夠知道結果，但總會有人想要藉著那聲確切的拒絕來徹底死心，也就不知道漾漾是不是這種人了──雖然他估計有97.83%的機率是不可能。

「呃、那個噢……」

神情瞬間變化，褚冥漾抓了抓頭猶豫了會兒，露出了帶點苦澀的笑容。

「不好意思，千冬歲，能麻煩你幫我保密嗎？我不想讓學長知道………」

雖然他不覺得那個強大的像鬼的學長會因為自己的告白產生任何的疙瘩或改變對他的方式──光看喵喵就可以知道了──但他會尷尬、會無法面對。

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心情而徹底失去待在那個人身邊的機會。

就算不能相守，只要能夠看著他、也就夠了吧。

何況，他們的距離，是如此地貼近。

貼近到、足以讓他產生了愛戀。

「我知道了。那喵喵他們呢？你打算讓他們知道嗎？」

推了推眼鏡，千冬歲早在十分鐘前就發現了那人的氣息──也許是兩人？──這樣的問題正是在為他們接下來的反應做個提示，相信友人也不會蠢到聽不懂。

「噢，喵喵他們的話……如、如果他們真的知道就算了吧，我覺得瞞他們不太好……」

「好。」

千冬歲點頭，下一秒、從草叢後方飛撲出來的米可蕥和漂浮的飯糰讓褚冥漾瞬間傻眼。

「喵、喵喵、妳怎麼會在這裡？妳都聽到了？」

「他們兩個在十分鐘前就來了喔。」

淡淡的提醒絲毫沒注意到的褚冥漾，千冬歲的目光落到消失的萊恩身上，眼神停留在正在逐漸消失的飯糰挑了挑眉，最終還是沒說話。

「呃、所以，你們都知道了……？」

「應該都聽得差不多了吧。」

看著千冬歲淡定的推著眼睛，褚冥漾羞愧的想挖個洞鑽進去。

雖然他是說過不會瞞著他們，但也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聽到啊──啊、難道千冬歲是因為知道他們的存在才這樣問的嗎？好陰險！

盯著褚冥漾變化莫測的面孔，米可蕥猜到了好友的內心場景在奔跑著什麼，但她不打算理會，對著友人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不管漾漾做什麼決定，喵喵都會全力支持你的喔！」

米可蕥摟著友人的脖子，她直率的發言讓褚冥漾愣愕，腦袋呆滯，染紅的臉龐在幾秒後浮現了靦腆的笑容。

「謝謝妳，喵喵。」

他能進入Atlantis、能夠遇上學長、能夠認識這群朋友，真是太好了。

就算不能夠兩情相悅、就算初戀是以失戀收場，他能夠交到這麼好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微笑看著好友，千冬歲從那靦腆的笑容裡看見了他熟悉的感謝。

老天真的待人不薄。

失戀的瞬間讓他們體悟了好友的真心、珍貴，以及暖暖的關愛，他們真的很幸福。

他真心的這麼覺得。

「好、喵喵決定了！」

米可蕥突然雙手握拳、碧綠色的眼眸閃著晶亮的光彩，奇怪的發言吸引眾人的注意，她露出笑容。

「明天喵喵要煮一堆好吃的東西，慶祝漾漾終於可以開心的過日子了！」

「咦？不用啦、這有什麼好慶祝的啊？」

「喵喵有這份心，漾漾你就好好接受吧。」

拍拍呆滯的褚冥漾的肩膀，千冬歲看向了米可蕥，「喵喵，我也來幫忙吧。」

「好啊，不過這個派對不只是慶祝漾漾，也是在慶祝千冬歲喔！」

千冬歲聞言愣愕，米可蕥漾起可愛的笑容，神情是那麼理所當然。

「千冬歲前陣子才出了那麼大的事情，現在好像沒事了，當然要好好慶祝啊！喵喵要大顯身手！」

「有沒有飯糰？」

「有喔。」

得到想要的答案，浮現一秒的萊恩的身影瞬間掩去，看著那好笑的變化，千冬歲呆滯的腦袋再度轉動了起來，露出了溫暖的微笑。

「那就謝謝妳了，喵喵。抱歉讓妳擔心了。」

「不會啦，只要千冬歲能夠開心就好了。」

「嗯，我已經沒事了。」

雖然還沒有消去對夏碎的愛戀之情，但他已經不會再為他失控。

只希望心動、心痛能夠隨著時間化去。

「那、就約明天晚上六點在風之白園喔，有問題嗎？」

米可蕥微笑的詢問，在每個人都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後，結束了這次短暫的聚會。

＊＊

洗好澡將身體甩上了床鋪，千冬歲的視線落到了穿衣鏡，沒有被眼鏡遮蓋住的美好面容帶著一點茫然的放空。

和夏碎神似的面容。

別開視線，他無法直視那相似到幾乎讓他心痛的外貌。

在過去，他靠著與他相似的外表來回憶、來想念、來寄託他的思念與悖德之情。

而現在，他卻無法正視如出一轍的模樣。

勾動著他的心。

空氣中流轉著從褚冥漾那裡借來的、原世界發行的CD，漫漫悠聲中帶著清晰可見的悲痛，刺痛人心。

如果愛情都會讓人這麼的痛苦，為什麼還要存在呢？

為什麼要為了那一點的快樂，掏心掏肺的付出、而後卻什麼都得不到呢？

「為什麼，我怎樣都忘不掉你？……哥。」

想的心都痛，愛到想流淚，卻還是無法忘記。

──『儘管呼吸著同一天空的氣息，卻無法擁抱到你。』

──『我們的故事並不算美麗，卻如此難以忘記。』

淒楚柔美的女音中帶著深深的眷戀遺憾，一字一詞嵌上胸口，帶來淚意與痛楚。

手肘擋住眼睛，千冬歲的嘴巴微開，吐出的呼息夾在著深刻的愛戀。

不知何時愛的深，等到意識到時，再也無法抽離。

──我愛你。

可是，這句話，已經沒有可以訴說的對象了。

「？！」

突如其來的碰觸讓千冬歲瞬間繃緊全身，迅速地翻起身、抽出爆符。

「──萊恩？」

詫異地看著總是無聲無息進出自己房間的搭檔，千冬歲皺起眉頭，退去了緊繃並收掉爆符。

「為什麼不敲門？」

「我敲過了，是歲沒有聽到……」

萊恩狀似無辜，這樣的對話總是不下數十次，而最嚴重的那次就是紅袍身分被發現。

「……下次敲大聲一點。」

「噢。」

「那你來找我幹嘛，有任務不會打電話嗎？」

「只是想來找歲。」

正在拿取紅袍的動作頓了頓，千冬歲神情古怪的看著搭檔，和他認識那麼久，他知道這句話所代表的含意並不如字面上那般曖昧。

「你要吃飯糰不會自己買啊，幹嘛每次都要我做？」

「歲作的味道很特別，外面買不到啊。」

「……那也不用在這種時間跑來找我吧？你要我從哪裡拿材料？」

千冬歲抽抽嘴角，扶著額角，他的搭檔對飯糰的執著真的非比常人，而且往往不經過大腦。

「噢……」

看著比自己略高的搭檔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語瞬間露出失落的鬼影模樣，彷彿身後還可以依稀看見懸浮的鬼火，讓他更加無奈。

「走啦走啦，現在左商店街還有些店面在營業，我陪你去吃飯糰，可以了吧？」

他現在這樣的情緒不處理，肯定會很給面子的延續一個禮拜──就算他明天有「補償」他──然後他們的任務也不出了，為了未來一個禮拜的那些早就訂好的任務，他還是認命點吧。

他到底是搭檔還是小孩啊？為什麼我得像個保母？

千冬歲皺起眉頭，但還是不打算去深入思考這糾結了他許久的問題，把紅袍收拾好，抓起眼鏡錢包、切掉音樂，動作一氣呵成。

拋下傳送鎮直到店家門口，兩人點的餐點很快就送了上來，千冬歲咬著吸管漫不經心地喝著，萊恩倒是吃的很高興。

「歲，明天你要做什麼飯糰？」

萊恩明明正在啃著飯糰，然而腦海卻還是無法排除那令他著名的食物，這過分的執著讓千冬歲不禁汗顏。

「那你要吃哪一種？」

「只要是歲做的我都喜歡。」

「那就對了，幹嘛還要問？」

千冬歲理所當然的語氣讓萊恩說不出話來，默默地點頭後安靜地啃起飯糰。

兩人的對話對他們而言稀鬆平常，在其他人耳中卻顯得過分親暱，在人煙稀少的餐廳裡，他們的音量雖然不大，但大多數的人還是全都聽進了耳裡，神情也變得有些微妙。

──包含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