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寺夏碎與雪野千冬歲的吵架正式進入第八天。

說是吵架也不對,畢竟每個人都能看出夏碎努力地討好,可惜另一半卻始終不理不應。

沒有人知道問題的癥結點,當然也就沒人有能力阻止夏碎因為戀人一再冷漠相對而蔓延至整個教室的黑氣。

即便是身為他的竹馬‧冰炎,在面對戀人求救眼神也只能自己的羽絨外套丟過去而無能為力。

畢竟就連他都不願意接近此刻笑容燦爛到讓人退避三舍的友人。

「千冬歲和夏碎學長到底怎麼會吵成這樣?」

拉拉身上染有冰炎溫度與氣味的外衣,褚冥漾吸吸鼻子,整個表情都可憐兮兮的。

抽了張衛生紙壓住戀人的鼻頭,在外國留學一年而留級到和褚冥漾同年級的冰炎瞥了眼坐在位置上、因為發生車禍而同樣留級的友人,忍不住皺起眉頭。

事實上,他早在發現兄弟檔吵架的第三天就出口關心過原因,在得到的一個比往常還燦爛百倍的陰森笑容以及連三天的報復行為之後,他就沒有打算再管。

「他們的家務事你別管。」

替戀人拉好衣服,一直覺得友人的黑氣變態到讓人畏懼的地步的冰炎加深眉頭的摺痕,「穿好,到時候感冒不要怪我。」

「噢……」

扁著嘴看著自家戀人,其實想要反駁的褚冥漾在面對紅色的瞪眼也只能默默地把話語吞回去。

說真的,他沒有辦法像自家學長一樣把事情看那麼開,畢竟不論相愛程度,他們的兄控、弟控屬性本就名聞遐邇,如今卻弄成這副模樣,他真的無法不擔心。

「先管好你自己吧。」

瞪著自家戀人,完全能明白他在想什麼的冰炎往他腦袋不輕不重地敲下去,「他們的事情他們自己會處理,夏碎不可能讓這件事情持續太久。」

就他估計事情大概也快進入尾聲──最晚大概也會在明天晚上畫上句點──冰炎冷哼一聲,精緻的臉龐表現出極至的不以為然。

「咦、是這樣嗎?」

愣兩秒才反應過來,褚冥漾維持著含著泡眼淚摀著被攻擊的地方的模樣訝異地看著自家學長。

「廢話。」

「那我就放心了。」

這才露出放鬆表情地點頭,褚冥漾的視線卻在下一秒意外地和夏碎對上。

紫羅蘭色的眼眸在注意到他的瞬間露出散發黑氣的燦爛笑顏讓他著實抖了好大一下,冒著冷汗迅速地別開視線,他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噴出來了。

按著胸口平息凌亂的呼吸,褚冥漾真心祈禱學長所說的、事情結束的時間能夠趕快到來。

若再不快點,他不是冷到感冒,就是被嚇到心臟衰竭。

 

××

 

台上的外師口沫橫飛地講述遊戲規則,千冬歲撐著下巴,半放空地依循他的指示寫出三個形容同學的敘述。

視線不自覺落到因為冷戰而長達八天沒好好說過話的異母兄長身上,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背影著實讓他鬆口氣,卻又不自主地因為只有背影而感到不爽。

把玩著手中的筆,空白的紙張除了簡單的三個句子,其餘都是滿滿的藥師寺夏碎。

說實話,他很想他。

雖然為了確切冷戰,他還特地跑到萊恩家借住,但基本上每天也都還能在學校見到面,但他就是有種想念的感覺。

想念夏碎的溫度、氣息、話語,以及所有的一切。

若不是聽到他和父親的對話,他也不會氣到想念也不肯靠近、心軟也不想原諒的地步。

他們的愛情路走的坎坷,除了性別與家人、旁人的觀感之外,還有更深的血緣關係需要克服。

就算再怎麼困難,他們一路互相扶持過來──他以為他們是互相扶持,卻忽然發現事情根本和自己想像中的大相逕庭。

他知道夏碎不願從商,卻沒想到兄長會為了得到父親的認可而去學習繼承家業。

發現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真的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對他來說,就算沒有父親的認可也沒有關係,根本不需要為了根本不具半點真心的虛假認可而接受他的脅迫,更甚至去做他打從一開始便不願去做的事情。

哪怕最後必須面臨私奔的地步他也無妨,只要能夠和他在一起,就算窮困潦倒他也無所謂。

這類的事情發生過太多太多次,夏碎總會持著為自己好的理由做盡一切事情、或者隱瞞所有的不愉快,就只為了讓他生活在快樂的假象上。

他沒有想過自己要的不是安逸而是和他共患難,就只會依循自己的想法並強制施加到他身上,從沒問過他要或不要。

──如果和他交往必須用這麼多的愉快來換取,那他們的交往還有意義嗎?

瞬間閃過的想法讓他無法回答,當下怒氣沖沖地拋問過去時他也沒有得到回應就跑開。

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

老實說,分開的八天也讓他逐漸冷靜下來,平心而論也覺得當自己面對那種事情時也會做同樣的想法,可是他仍舊無法釋懷。

倘若連並肩齊步地努力都沒辦法做到,那他們還算什麼戀人。

疲倦地趴在桌上,連續八天沒睡好帶給他的疲倦不是言語能夠形容,但卻始終沒辦法克服失去那熟悉的溫度帶來的失眠。

「……」

結巴的聲音依稀傳入耳中,千冬歲才剛回過神,就看見米可蕥指著自己的手指以及附近的人的笑聲。

他微微皺起眉頭,不是很明白在恍神的時間裡發生什麼事。

趁著女性友人被叫出去往黑板上那個寫了數字的同心圓丟球以換取積分的空檔,他敲敲旁邊的褚冥漾詢問狀況。

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褚冥漾也不難猜到自家同學方才八成都在放空,小小聲地對他用三言兩語解釋規則:「學長那邊的人要講敘述──就是剛剛老師要我們寫的那三句──我們猜說的人是誰,猜對就可以計分。」

「喔。」

千冬歲意興闌珊地看著前前前面的同學站起來,斷斷續續地講了三句英文,然後講桌隔開的另一端的人討論幾秒鐘之後給了名字、猜中。

皺著眉頭看著幼稚到有點好笑的狀況,他舉起手引起外師的注意,「May I go to the bathroom?

八成是被熱鬧情緒感染地很開心,外師難得地沒有多說什麼,很快就放行。

插著口袋悠悠地走出教室,根本沒有打算去洗手間的千冬歲純粹只是想去外頭透透氣,順便看看能不能混到下課時間讓自己躲過這一劫。

以他現在的狀況,根本什麼都不想參加。

找著隱密而教官不會經過的位置站著,靠著牆看著藍天,他沉沉地嘆出一口氣。

倘若他和夏碎的互動都必須維持在一人為另一人付出奉獻而對方不知情的狀況,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繼續經營他們的愛情。

連最基本的坦誠、信任與相互扶持都做不到,怎能算是戀愛呢?

從沒想過的愛情言論閃過腦海,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可是,卻笑不出來。

「……」

從口袋傳來的震動讓他從思緒中回過神,抹去臉上的苦笑同時拿起手機,千冬歲的表情在下一秒化為驚訝。

是夏碎的來電。

詫異地看著理應不會有機會打電話過來的名字,百般猶豫之下,還是鬼使神差地按下八天來的第一個通話鍵。

「喂?」

對著話筒半是猶豫地開口,電話的那端隱約傳來為數眾多的歡笑與吵鬧聲讓他不自覺皺眉,對對方貌似還待在教室的可能性感到深深的困惑無解。

照理來講,外師上課是連3C產品都不能出現在桌上,當然不可能會有機會打電話。

正準備詢問,溫潤好聽的熟悉聲音透過電子產品帶著些許模糊傳過來:『The person has short hair and wears glasses .』

「?」

腦中當下閃過的是問號,在下一秒又浮現褚冥漾轉述的規則,他很快又都在一起。

所以現在夏碎是要跟他說他寫的人是誰嗎?

不用想也知道那人必定是說自己──否則幹嘛特地打電話過來──他只是不解夏碎的葫蘆裡在賣什麼關子,需要大費周章到這種地步。

好整以暇地環胸等待,他沒有發現他的肢體傳來些許的緊張僵硬。

『The person is the most important one that I never want to hurt .I even want to give him the best things of the world to see the smile on his face .』

溫潤的嗓音清晰地傳遞著訊息,用簡單的文法組成的句子讓他的腦中瞬間陷入一片空白。

不自覺地咬住下唇,不明白從胸口裡湧上的是什麼,只知道翻騰的情緒有點無法承受。

顫抖地等待著最後的句子,他彷彿聽見電話的那端傳來淡淡的笑聲。

「The person is my lover.」

轉為清晰的聲音伴隨著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面前,千冬歲瞬間陷入呆滯,等到回過神來,就已經被納入溫暖的懷抱。

淡淡的茶香與熟悉的溫度包圍,扣在腰際的手帶著比平常都還要重的力道將自己按進懷裡,有點生疼又有點不適,他卻不想開口指正。

「歲,對不起。」

夏碎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被抬起下巴迫使他對上那雙滿是情意的紫羅蘭眼眸。

看著終於落到懷裡的異母弟弟,夏碎彎起滿足的笑容,摘下一直都覺得礙眼的眼鏡,心疼地撫過不該出現在那雙漂亮眼眸之下的淡淡黑沉。

「我不是故意不和你商量,只是這樣的方式對我們而言真的是最好的,我不想讓你擔心,就只能瞞著你。」

「我、」

正欲開口表達自己的想法,夏碎的手就按上她的嘴唇,親暱的動作讓千冬歲瞬間紅了臉龐,成功制止他的發言。

「乖,先讓我說完,好嗎?」

「……喔。」

因為戀人的乖順而微微一笑,夏碎眷戀地碰觸著他的臉龐,「對哥哥我來說,只要歲好就好,所以儘管知道你不會希望我這麼做,我還是選擇聽從父親的指示去學商。」

「對我來說,父親的認可一點也不重要,我這麼做的理由只是讓他們無法名正言順地反對我們,更甚至能夠藉此取得權力來制衡他們。」

「我希望我們的未來能夠平順安好,就算會受到歧視,但至少不至於因為家族而被迫拆散。」

深深地看著戀人染紅的臉龐,夏碎的眼瞳流淌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炙熱情感。

光是看著,就讓千冬歲有種幾乎沉溺在其中的錯覺。

「……但至少可以跟我商量啊。」

不是不明白家裡長輩的難纏和機車程度,但千冬歲就是感到不滿,「為什麼要一個人扛下這些?就算以輩分來說無法取得繼承權,但我也可以陪你、甚至幫你啊。我們明明是戀人、是最該互相扶持的對象……」

「我從來就不希望一個人待在安逸之處,當初說的是『一起』走過每個春夏秋冬、不是嗎。」

這麼做對他而言非但保護,反而是最深最痛的拋棄。

流轉紫金光澤的眼眸閃爍著傷痛,當知道夏碎一個人孤軍奮戰的時候,他是真的很受傷。

「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好好的……」

闔住異母弟弟的眼眸,夏碎的笑容染上心疼,「真的對不起。下次不會了,原諒我好嗎,歲?」

對他來說,愛人的方式就是把最好的留給他。

他了解他,自然早就知道他絕對不希望自己這樣的做法,卻總是自私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這八天來的冷戰其實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即使如此,他仍然不後悔走上這條路。

哪怕自己對商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只要有任何可能會阻礙到他和千冬歲的,他絕對會將之剷除,而既然眼下就有現成的方法,那他為什麼還要等到事情發生時在悔不當初呢?

這不是他的作風,所以哪怕必須要讓千冬歲承受此刻的難過,他也必須這麼做。

惹他傷心不是他所願,卻是唯一能夠讓他們未來能夠不會傷心的作法。

「歲,原諒哥哥好嗎?」

親暱的用鼻尖蹭蹭軟嫩的面頰,夏碎的眼睛依舊是奪去千冬碎心神的元凶,「我發誓以後什麼事情都會好好跟你說清楚,不會再有任何隱瞞,好嗎?」

「……」

挫敗地咬住下唇,千冬歲真的對自己對夏碎沒有免疫力的狀況無力又厭惡到極點。

雖然他一向很討厭夏碎的這種做法──不得不說他打著這樣的名義作過的事情不只一件──但經過八天的冷戰間冷靜期,再加上現在戀人的解釋,要說沒有妥協是騙人的。

看著近在眼前的臉龐,他突然產生一種事情會持續八天,而中間夏碎的舉動實際上少得可憐的做法是他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的計謀的感覺。

但就算如此,他也一點辦法也沒有。

「知道了啦,僅此一次,下次我就絕對不會再原諒你了。」

嘴上說著彼此都知道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千冬歲緊皺的眉頭終於在第八天的下午獲得紓解。

果然啊,愛得太深就都是這樣的結果啊……

無奈地嘆口氣,他縱使覺得無可奈何,也沒有想要逃離這迴圈的想法──雖然他是挺希望可以脫離制約啦。

可惜脫離就等於不愛,而那正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正如同藥師寺夏碎不會放開雪野千冬歲,雪野千冬歲的戀人同樣也只會是藥師寺夏碎。

這是一種制約、一種宿命,突如半身般的存在。

敲響的鐘聲打斷了他們的思緒,千冬歲和夏碎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相識一笑。

「對了,夏碎哥,你剛剛怎麼可以打電話、又怎麼可以跑出教室?」

完全沒有自己翹課翹一節的憂慮,千冬歲挑眉詢問的態度帶著輕鬆自在,只是前幾日的怨氣一掃而過,讓他感覺有點睏倦。

「只是拜託外師罷了,加上班上的其他人也有幫忙遊說。」

那些恨不得他們兩個趕快和好的人在得知他的想法之後,每個人都絞盡腦汁地替他向外師求情,所以不但這節課他們兩人不會被記上曠課,甚至還能得到機會把話說清楚。

雖然這樣的想法有點糟糕,但不得不說這種時候的他們真的很好用。

牽起戀人的手,夏碎的腳步筆直地往保健室走去,打算請保健室老師隨便掰個理由讓他們可以早退回家。

畢竟,上課什麼的哪會比得上讓千冬歲獲得充足休息來的重要呢?

再說,反正那孩子的功課就算落後自己也可以幫忙補起來,還可以藉機吃點豆腐,一舉兩得的事情他又怎麼會錯過。

想到學校唯一一個外籍老師有點古怪的脾氣,千冬歲雖然清楚自家兄長不擇手段也要達到目的的個性,但還是有幾分訝異──畢竟他這種心性在面對「無害」的長輩多少會收斂些。

「你是怎麼辦到的?」

戀人困惑的表情讓夏碎微微一笑,加深交握的力量,帶著愛戀的笑容裡含著狐狸的奸詐,「很簡單啊。」

「我只是跟他說,我要去追老婆回來。」

 

 

 

 

 

 

 

 

 

 

 

***

這是一個獵奇的故事。

基本上這是真實事件,遊戲是真的,外師是真的,就連最後那句話也是我們班一對閃到爆的情侶之男對女說的話。

可是為什麼會變這麼長?兩頁變五頁這不科學!尤其禮拜二要發延到今天這真的不科學啦.....

 

感謝鍵閱,我知道我很久沒更真是對不起OW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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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