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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落在額上的親吻很輕,說實話,在當時並沒有特別強烈的感受。
事後憶起卻熱到讓人全身發燙。
昭然若揭的暗示既像最後一根稻草又像是準備刺破窗紙的手指,但也可是順水推舟的意外,張佳樂不確定該怎麼定義,只知道自己的頭腦為此發脹。他的情感叫囂著要他打電話問明白,理智卻告訴他要再等一等。
至少要等到孫哲平忙完再說。
「我真他媽好懂事。」張佳樂有點恍惚,「那傢伙就是個混蛋。」
張佳樂摸了摸額頭,把自己蜷縮成一隻蝦子。
直到躺在桌上的手機傳來震動。
沒有上班時間手機靜音的需要,張佳樂向來習慣打開鈴聲,突然只有震動聲響,連他自己也有點意外。螢幕跳出的畫面是手機損友的蠢臉,張佳樂呵呵兩聲才接了起來。
「幹嘛?」
『您好,請問您認識這支手機的主人嗎?』
出乎意料的陌生聲音讓張佳樂瞬間錯愕。他反射性拿開手機確認來電對象真的是黃少天,這才遲疑地回答:「我是他的朋友。請問手機的主人是……?」
『您的朋友在我們店裡喝醉了,請問您方便過來一趟嗎?』
「喝醉?」張佳樂下意識皺眉,「我知道了,麻煩你把地址傳給我。」
『好的。』
服務生很快就用黃少天的手機傳來地址,張佳樂隨手一搜,離他家大概有二十分鐘的車程,同時意外地發現原來漏接了好幾通黃少天的電話。他不想在大半夜擔任駕駛,直接手機叫車,換了套衣服後拿了貴重物品就下樓。
鄰近深夜的路上幾乎沒有幾輛車,他要比預期早五分鐘抵達陌生的酒吧門口,還在車裡就隱約感覺到裡面的喧囂。張佳樂先付了剛來那段的車資,拜託司機在外面等一下,這才進入他年少輕狂時也一度很愛跑的十八禁場所。
黃少天整個喝到不省人事,難怪服務生電話都打到他這裡來。他醉倒在櫃台前面無知無覺,張佳樂往他臉上搧兩巴掌都沒見人動一下眉毛,如果不是酒吧服務生幫忙照看,他被撿屍了可能到明天都還不知道。
「怎麼喝這麼多啊?」張佳樂整個傻眼,「他還活著嗎?」
「是還有呼吸。」服務生一邊接收張佳樂的轉帳付款一邊事不關己地調笑:「我們家小員工懷疑應該是失戀,說他看起來就像被交往多年準備結婚的女朋友綠了的可憐人。」
他還拍拍張佳樂的肩膀,「好好安慰他啊。」
張佳樂翻了個白眼,「我沒讓他露宿街頭就是對他最大的恩典了。」
說是這樣說,張佳樂還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把人扛回家。
喝醉酒的人重的要命,皮膚又熱又燙還散發酒氣,張佳樂嫌棄得要死,幾度想把不停用臉撞玻璃的傢伙丟下車。黃少天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有驚無險地回到張佳樂的住處,幾乎一被丟上床就往棉被裡面鑽,整齊的床單被他踩出三個腳印,把張佳樂氣個半死。
「黃少天你起來就死定了。」恨恨地把他的鞋子拔掉,張佳樂忍了忍才沒把球鞋塞進他嘴巴,「老子不讓你大掃除我就跟你姓!」
他將泡好的蜂蜜水放在床頭上,從櫥櫃翻出備用棉被,堅決不跟酒臭味將就。
這時候就格外感謝自家媽媽要他多準備一條棉被放著。
張佳樂將被子鋪在勉強還能躺一個人的沙發上,用抱枕當作枕頭,拼了個臨時床鋪後跑去浴室洗了個澡,沖掉忙裡忙外熱出來的汗水和沾到的酒味。好不容易整頓好,他累得只剩一口氣,昏昏脹脹的腦袋正準備關機,隱約又聽到了門鈴聲響。
他一度以為自己累到出現幻覺,間隔幾秒又來了幾次,他才肯定真的有人來。
但現在已經半夜兩點多了。
張佳樂左右張望了下,拿著一把長柄雨傘湊到了貓眼前面,「誰?」
「是我,孫哲平。」
「?」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張佳樂瞬間錯愕,迅速解鎖,果真看見臉色難看的孫哲平站在門口。
他滿腦袋都是問號,「你怎麼來了?」
「你電話怎麼打不通?」
「我嗎?」
張佳樂又是詫異。
孫哲平抹了把臉。「……我可以先進去嗎?」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門,張佳樂讓人自便,自己花了點時間才在廚房找到遺落的手機。他滑開螢幕就看到好幾條未接來電的通知,有手機撥打也有微信通話,訊息簡訊發了十幾條,從最初從容地訊問「在幹嘛」一路轉變到急促的「看到回電給我」。
因為混亂加上忘記轉回震動,他真的完全沒注意。
張佳樂眨眨眼睛,「你就是因為這個過來的?」
「太晚了。」孫哲平說得很直接,「一兩通就算了,打這麼多電話都沒接,我不放心。」
「你就沒想過我只是睡著?」
「那也比昏倒沒被發現好。」
張佳樂愣了愣。
孫哲平自嘲地笑了笑,可見到本人還是讓他鬆了口氣。「不過你怎麼睡沙發?」
「就、就黃少天,他喝醉被我扛回來。」張佳樂伸手指向關上的自己的房門,「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喝到直接睡死在人家店裡,還是店員打電話找我幫忙。」
他補了句:我就是因為這樣才沒聽到電話的。都怪他。
孫哲平愣了愣,「為什麼打給你?」
「呃,可能是因為他原本有打給我吧。」張佳樂抓抓頭,「我怎麼知道。」
「他不是有個什麼暗戀對象嗎。」孫哲平反問:「怎麼不找他。」
「誰會知道要幫忙打給暗戀對象啊。」張佳樂哭笑不得,「而且其實我有點懷疑他就是因為他才去喝酒……不過我也沒聽他說。」
和黃少天認識十幾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自己一個人喝成這樣。
怎麼都不像是因為太嗨才喝的。
孫哲平看著不知怎麼開始鬱悶起來的人,總覺得有些無奈,「擔心什麼,等他酒醒了再問清楚不就好了。你現在只要考慮明天是要先問他還是先打他一頓。」
「當然是先打他──」張佳樂頓了頓就笑起來,「謝了。」
「沒事。」孫哲平睨了他一眼,「以後注意電話。」
張佳樂行了個軍禮,「當然。」
孫哲平繃著的臉總算憋不住笑,勾著張佳樂的腦袋又揉了揉,被一頭亂毛的人用手肘撞開。
「那你現在要回去嗎?」張佳樂撥了撥瀏海,「你開車來的?」
「對。」孫哲平左右看了看,「你能不能……再收留我一次?」
張佳樂瞪大眼睛,「你沒看到我都要打地舖了嗎?你留下來是要睡哪裡,馬桶上?」
孫哲平:「……」
孫哲平:「我沒想到你在意的是這個。」
張佳樂一臉問號,「不然要在意什麼?」
「什麼都不用。」孫哲平忍不住嘆氣,「我可以睡地板,你讓我留下來。」
「可是我只剩這條棉被了……」
「夏天不蓋被子也無所謂,只是將就幾個小時。」孫哲平說:「我剛下班就殺過來找你,實在不想再開車回去。找代理駕駛怕要等很久,下午還要跑展覽的事我會累死。」
張佳樂抓抓頭,「那我去跟少天擠,你睡沙發?」
「那我幹嘛還留下來。」
「啊?」張佳樂覺得自己根本跟不上孫哲平的節奏,「是我太想睡覺還是你真的在胡言亂語?」
孫哲平忽地捧起他的臉,直直地看進那雙桃花眼睛。
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張佳樂反射性地掙扎,但孫哲平的手意外有力,他硬是掙不開。張佳樂被迫看進孫哲平的眼睛,一雙黑色的眼瞳倒映他呆滯的臉。
孫哲平無端地笑起來。
他一直是個外表很兇的人,像這樣笑著的次數屈指可數,何況是這麼近的距離。張佳樂莫名覺得嘴唇乾的嚇人,被碰觸的皮膚燙到快要燒起來。
逐漸加快的心跳讓他有點輕微的呼吸困難。
「孫……」
「我不想開車回去。」孫哲平說:「但更主要是我不想讓你跟黃少天一起睡。」
誰都不行。
張佳樂下意識問他:為什麼?
「我不爽。」孫哲平告訴他:「你們認識太久了。」
在張佳樂理解簡短話語的背後深意之前,孫哲平的嘴唇貼上張佳樂的嘴巴。
依稀有輕聲的嘆息。
張佳樂的腦中炸出了白光和聲響。
儀式般的親吻似乎要比先前落在額頭的吻還要短暫,但又好像維持了一個世紀。若不是他身上若隱若現的味道隱約沾到他身上,張佳樂甚至要以為他不過恍惚了一瞬。
但也可能真的恍惚過。
「張佳樂。」孫哲平用鼻尖蹭蹭他的鼻尖,聲音低啞:「你想跟我在一起嗎?」
張佳樂伸手去抓他的衣角,「……只要我想?」
孫哲平嗯了聲,「只要你想。」
近在咫尺的呼吸和體溫加劇感官的衝擊,他們可能又交換了親吻,但也許只是張佳樂的錯覺。他的心跳速度快到幾乎讓心臟衝出胸腔,隱約還聽到另一個震耳欲聾的聲響,兩股不同的聲音撞在一起,慢慢達到相同的節奏。
帶著催眠的效果,好像是在蠱惑他點頭。
但其實也用不著。
「孫哲平。」張佳樂低低地笑起來,「我喜歡你。」
「那剛好。」孫哲平撥開他的瀏海,在光潔的額頭上用嘴唇壓了個印子,「我也喜歡你。」
就算有所預料,難免還是感到衝擊。
張佳樂把臉埋進孫哲平的肩膀,鼻息間都是他的味道,莫名帶來充實的安全感。
「……你這傢伙未免太狡猾了。」
「不然要等到什麼時候。」孫哲平揉了揉白皙的後頸,「讓我留下來?」
「……你真的不想讓我跟少天待在一起?」
「現在不想。」孫哲平爽快地承認,「不過我也真的不想趕場。」
張佳樂低低地笑了起來,「知道了。」
孫哲平捏了捏他的耳朵,熱騰騰紅通通還很軟,「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什、」花了半秒弄明白對方在說什麼,張佳樂的臉瞬間爆紅,「誰跟你說這個了!」
孫哲平忍不住笑起來。
事實上他還是挺想來點什麼的,畢竟這是真正確定關係的第一夜,只是孫哲平不覺得自己有那個體力,要是留下難忘的紀錄,那可不只是被張佳樂笑一輩子的事情。
但就算什麼都不做,他也想要留下來。
留下來看著他、陪陪他、碰碰他,感覺到張佳樂真的待在他的身邊,這樣就好。
張佳樂瞪著瞪著又把腦袋縮回去,「那你真的得要睡地板,沒有地方讓你睡。」
「你要是真的怕尷尬,讓我睡桌子都行。」
「你以為我家桌子很大嗎。」張佳樂嘟嚷:「你真的很煩。」
孫哲平覺得自己很無辜:「我怎麼又煩了。」
「你本來就煩,煩死了。」張佳樂說著說著又笑起來,「真奇怪,我剛剛明明還在想……」
「想什麼?」
想他到底喜不喜歡自己,想那個吻代表什麼。
結果不過幾通電話、一場意外,外加一個還在房間裡呼呼大睡的黃少天,就全獲得解答。
張佳樂眨眨眼睛,「不告訴你。」
「怎麼、」
孫哲平失笑而出的話被張佳樂用嘴唇堵了回去。
那是他在這個晚上唯一確定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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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