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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將煮好的肉粥倒入準備好的大碗,張佳樂小心地隔著抹布把碗捧到桌上,拉了把椅子坐下。

黃少天目瞪口呆,「怎麼一段時間不見,你看起來好像更賢慧了?」

「你想死我可以幫你把臉按進去。」

「那倒不必。」黃少天頓了頓,「不過我可能吃不完。」

「那又沒差。」張佳樂邊說邊把湯匙扔過去,「你要現在說還是吃飽飯?」

黃少天給了他一個眼神,低頭舀了一湯匙的粥吹了半天才含糊說都可以。

張佳樂手指點了點桌面。「你是失戀了還是被裁員了?」

黃少天很榮幸地嗆到了。

剛煮好的食物燙得要命,就算吹過了溫度也高,一口熱燙的米飯卡在喉嚨,黃少天覺得自己的喉管都在燃燒。張佳樂猝不及防地被嚇了一跳,連忙起身幫他到了一杯冷開水,這才把黃少天救回來。

黃少天心力交瘁:「我合理懷疑你有殺人的意圖……」

「明明是你自己不重用。」張佳樂面露嫌棄,「我還有問你能不能問欸?」

「但正常人也不會用這種方式開頭吧!」黃少天簡直傻眼,「你不懂得委婉嗎?啊?」

張佳樂皮笑肉不笑,「那你知道是誰大半夜把你從酒吧扛回來,幫你付車錢和酒錢,幫你煮飯床給你睡,為了伺候你連生意都不做了的嗎?」

黃少天一臉深情:「做這種好事的人一般都不留名,我們感謝他。」

張佳樂就一個字:「靠!」

「那不然這樣,雖然我是還不出酒錢車錢,但我可以幫忙跑腿買菜洗衣煮飯打掃暖床,以身相許來報恩。」黃少天笑嘻嘻地,「你覺得怎麼樣?」

張佳樂作勢要一湯匙塞他嘴巴。

黃少天這才安分下來。

張佳樂翻了個白眼,起身拿了茶包泡了一杯冰紅茶給自己降降火氣。

「早上你手機響了。」他忽然說:「我就幫你接了。」

「哦。」黃少天應了聲,他的手正處於垂死狀態,躺在旁邊充電續命,「誰打來幹嘛?」

「你同事,問你為什麼沒去上班,我就幫你請假了。」張佳樂頓了頓,忽地咬牙切齒:「還有我說你,你聽不到鬧鐘的老毛病是不是還沒改啊?吵成那樣,死人都醒了你怎麼還能睡?」

黃少天哦齁兩聲,「尖銳了哦你。」

「我他媽想一刀尖銳你的手機。」

張佳樂和孫哲平實際入睡的時間並不晚,原本想說至少能睡個五個小時,誰知道黃少天的手機早上五點就開始響,一次不夠還連五次,每次間隔十分鐘,加上貪睡模式每隔五分鐘響一次,搞得兩人連回籠覺也沒辦法睡,沒有精神分裂就是人才。

最神奇的是在這種噪音污染下,睡客廳的人被吵得不能更醒,手機旁邊的卻還能呼呼大睡。要不是胸口還有起伏,張佳樂都要懷疑黃少天一睡就去見奈何橋上的曾阿嬤了。

「我的確聽不到啊,不然幹嘛設五個。」偏偏黃少天還理直氣壯:「我床上還擺著三個鬧鐘,從六點接著繼續。」

張佳樂想揍他,這是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那你要是都沒聽到怎麼辦?」

「我們隊上的鄭軒住在我家樓上,他上班前會來把我挖起來。」

張佳樂嘴角抽搐,忽然慶幸自己沒有選擇跟黃少天住一起。要是黃少天當初沒有因為工作時間不穩怕打擾他休息而拒絕同住的詢問,張佳樂敢肯定他們一定會上社會新聞版面──咖啡店老闆砍死警察,是新仇還是舊恨?

答案是都有。

「那你怎麼不叫你家檢察官也打電話叫醒你。」盯著慢條斯理吃東西的人,張佳樂冷笑一聲,「既不會遲到還可以促進感情拉近關係,連這招也想不到,難怪你死活追不到人家。」

黃少天很榮幸地經歷了第二次的生命歷練。

他差點吐血。

「張!佳!樂!你沒看到老子在吃飯嗎!」黃少天幾乎要崩潰了,「我起床到現在才多久你就噎我兩次你到底多恨我!」

張佳樂聳聳肩,「怪我囉。」

「不怪你怪誰。」

「呵。」張佳樂回以冷笑,「不要噴口水,髒死了,給我擦乾淨。」

黃少天:「……」

黃少天覺得自己遭到嫌棄。

張佳樂心滿意足地降火氣用的紅茶一飲而盡,起身回房間把筆記型電腦抱出來,連同電繪板和其他需要用到的東西一起帶到客廳的沙發上。

「你幹嘛?」

「給你可憐的食道一點空間。」張佳樂搖搖頭,「我真可憐。」

「誰他媽才可憐。」黃少天翻了個特大號白眼,「還有我是問你在用電腦幹嘛。畫畫?」

「把稿子修整一下就要寄出去了。」

叫出那張其中一個男主角喜愛攝影的封面圖,張佳樂調動細節做最後修整,對著繪圖軟體放大縮小,是黃少天看了十幾年還搞不懂的世界。

他只知道要抓住安心吃飯的機會,用餐速度加快不少,嘴上卻還不停:「你現在還有在接啊?」

「少很多了,最近店裡生意比較好。」

「那紙的呢?」黃少天想了想,「你說那叫什麼,手繪?」

「也有啊,我不過才跟你說我又掛了一幅在店裡。」張佳樂提醒他,「反正都是畫好玩的。」

「也對,你當年就是美術系畢業的。」

「你還記得啊?」張佳樂偏偏頭,「我還以為你腦子只剩辦案、辦案跟辦案,以及喻文州。」

「樂,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黃少天的表情很糾結,「我喝酒又不光只是因為文州,你不要把我當成一心只在談戀愛的青春少年郎好不好?」

張佳樂聳聳肩,「我倒覺得你差不多就那樣,除了已經不再青春這點。」

他換上嫌棄的表情:「我說黃煩煩你要臉嗎,都要奔三了還敢說自己青春自己少年?」

黃少天很榮幸地躲過了第三次被嗆到的命運。

他突然覺得被撿屍可能都不像現在這麼難過。真是太悲慘了。

張佳樂沒有去管對方刻意展現的沉默。確認封面的整體和細節直至滿意,張佳樂將轉置過後的幾個檔案一起打包到作者的電子信箱,順便整理他的EMAIL,審視幾個新接到的委託。

 

【委託詢問】展覽LOGO設計與平面圖片設計……

 

原本食慾不佳的人經過一翻胡言亂語成功乾了那碗粥,黃少天自己都覺得神奇。他將用過的餐具拿到洗手槽,正要清洗卻看見幾份正在泡水的碗盤,但他從醒來到現在也沒見張佳樂有用到這些。

黃少天整張臉瞬間皺在一起,但還是連同那些杯盤一起整理。

「張佳樂你怎麼這麼髒啊。」整理完洗碗槽的碗筷,黃少天跟著坐到沙發上就是一頓指責:「你都是把昨天的碗留到隔天才洗哦?」

張佳樂一臉問號,「我昨天晚餐買外面的,餐具用完就丟掉了,哪有什麼碗?」

黃少天一臉震驚,「難道那是前天的?」

張佳樂滿臉黑線,「我就算再不喜歡洗碗也不會放這麼久好嗎,噁爛透了。」

「那那些用過的碗盤是哪來的?」

「用過的……?哦、哦那個,就就我早上弄東西吃的啊。」張佳樂咳了兩聲,莫名有點尷尬,「那不重要啦,又沒有什麼。你拿去洗啦?謝了。」

「不用謝,拿來抵酒錢和車錢吧。」

「你去死。」張佳樂冷酷無情,「你先交代你昨天到底在搞什麼吧。」

黃少天頓了頓,但還是老實點頭,「你等我組織一下語言。」

「快點。」

「就嗯,這件事要從上禮拜說起。」黃少天抓抓頭,「我上禮拜到G幫魏老大跑腿,結果路上遇到文州,他請一個禮拜的假回家照顧他媽媽,說是老人家受傷住院,不過不是很嚴重。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媽媽也在場,就邀請我到他們家去玩。」

黃少天說得很慢,一邊說一邊想,表情帶著幾分糾結,像是不知道這樣說正不正確。

張佳樂也不催促,抱著抱枕聽他難得緩慢還有點猶豫的長篇大論。

「我當然就去啦,在那裡住一天,隔天早上跟文州搭火車回來。」黃少天忽然笑起來,「大概三天後吧,他媽媽不知道是從哪裡要到我的電話,跟我說有事情要找我,把我約到警局附近的咖啡店。」

然後人家媽媽說,黃少天你離我兒子遠一點好不好。

張佳樂瞪大眼睛。

「我就想說奇怪,文州又沒有說喜歡我,人家媽媽是在唱哪一齣,就跟她說我跟她兒子沒有關係,咱們倆清清白白的,可她就是不聽。她握著我的手一股勁地說這條路很不好走,不希望她兒子以後這麼悲慘……」黃少天衝著張佳樂笑了笑,笑意不達眼眸,「然後我就跑去喝酒了。嗯,大概就是這樣,所以跟文州也不算有直接關係吧。」

張佳樂愣愣地說不出話來。他第一次在黃少天臉上看見這樣的神色,帶著疲倦和很多說不出來的感覺,他覺得喉嚨異常乾澀,氣管好像被什麼東西掐著,難以呼吸。

不應該是這樣的。黃少天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其實想想他媽媽說得也沒有錯,文州應該是喜歡女生的,只要我放棄把他掰彎的話,文州就不會走上這條路吧。」一手撐著臉頰,黃少天的目光落在冰冷的玻璃桌面上,神情有些恍惚,「像我們的媽那樣開明的家長畢竟不多,這條路又這麼難走,只要我不繼續,他以後一定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娶妻生子、過很幸福的生活吧。」

只是那樣的生活裡,沒有自己。

只要想到那個但書,黃少天就覺得害怕。

「你這些事情有告訴喻文州嗎?」

「……沒有,還沒有。」黃少天長長地嘆口氣,「我跟他媽分開之後想說打電話給你,但你沒有接,可這件事又不能找隊上的人……他們沒有幾個知道我喜歡文州,要是找他們還得費心思解釋,我沒那個心情,所以就自己去喝了。」

「也就是說,你和他媽媽分開到現在都沒有看過喻文州?」

「對。」

他祖母的……張佳樂咬牙,決定以後親眼見到喻文州的時候,一定要呼他一拳。

就算可能被黃少天呼回來也一樣。

「我覺得你應該跟他討論一下。」被情緒感染得有些坐不下去,張佳樂放下抱枕回到廚房,打開櫥櫃看了看,拿了奶茶粉出來,「再怎麼說他也是當事人,你不讓他知道喜歡的人準備要跑路也說不過去。」

黃少天:「……?」

黃少天一頭霧水,「什麼東東?」

「你看起來就是一副很想把東西通通拋下一走了之啊。」張佳樂又翻出兩包砂糖,一把撕掉加在自己的飲料裡,皮笑肉不笑,「只要離喻文州遠遠的,你就不會再受到他影響,也可以讓他回歸『正軌』,皆大歡喜普天同慶,對吧。」

聽出張佳樂的弦外之音,黃少天的表情更茫然:「不對嗎?」

「對的話就完蛋了你!」張佳樂衝著人翻了個大白眼,很想拿奶茶潑他,「要是他沒意思,你覺得他媽媽會來找你嗎?不是你過去的時候喻文州露了什麼馬腳,就是他打了預防針可惜病毒暴走──不過你家喻檢察官心這麼黑,第二種可能性應該比較高。」

黃少天一臉臥嘈。

「你追他是一回事,他要不要喜歡你又是另一回事。我相信他不想被你追到的方法絕對不只一百種,但他卻什麼都沒做,要嘛他本來就是彎的只是他老母不知道,要嘛是他根本不介意這些困難。」張佳樂扳著手指說道。只要黃少天沒有太過腦殘粉,那麼以他轉述的、喻文州的聰明才智,他相信只要那個人不想,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但是他媽媽還是殺來了,這說明喻文州大概也許真的可能喜歡上你了,只是某個部分不小心失控了。」

黃少天仍舊是一臉難以置信,「真的假的……」

「我認為可行性不低。」張佳樂眨眨眼,「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真的不喜歡你,他也肯定彎了,只是被家長誤會在意的人是你,不然人家媽媽哪會做這種事情?這很傷面子的好嗎。你只要在他別人在一起前把他搶過來不就好了,至於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嘛。」

「……你行啊張佳樂,什麼時候這麼心髒了?」

「老子一直都很聰明。」

張佳樂驕傲地哼哼,可嘴角弧度上揚不過半秒,就被嚴肅的表情取代。

「黃少天,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換作是我去掰彎人家也會有心理壓力,但事情就是這樣了,你要是打算拋下喻文州自己跑掉,那才真的很沒用。」瞪著自己的朋友,張佳樂的神情難得的極為認真,「我們都知道這條路很難走,但不要說一個喻文州老媽,就算來十個你也要打敗,不然你要怎麼繼續下去?」

黃少天深吸口氣,將張佳樂泡好的其中一杯奶茶一飲而盡。

「謝了樂,改天我請你吃飯。」

「我要吃最貴的。」張佳樂笑嘻嘻地獅子大開口。「那你現在要怎樣,上班去嗎?」

「當然。」黃少天一副很有幹勁地捲起袖子,「宿醉算什麼,老子好得很!」

張佳樂眨眨眼睛,「那我跟你說件一事?」

黃少天笑嘻嘻地反問:「幹嘛?」

「我不是說有人打電話問你怎麼沒上班嗎,他說他是鄭軒,應該就是叫你起床那個吧?」

「我認識叫鄭軒的就他一隻,如果他有喊壓力山大那肯定是了。」

「那就是他了。」張佳樂點點頭,「他問我說你怎麼不在家、現在在哪裡之類的,我當時被吵得頭很痛,就跟他說你喝醉被我扛回來,要請病假一天。」

深知自己隊員的個性,黃少天擺擺手,「鄭軒不會這麼傻,跟魏老大請假的時候會掰一下。」

「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張佳樂笑瞇瞇的,「我要說的是,他會跟你們老大說你身體不舒服要請假,但是會告訴喻文州說你宿醉被朋友扛回家,要你恢復狀況之後記得去找他。」

張佳樂告訴他:聽說喻文州一直在找你哦。

黃少天的表情瞬間僵住。

「我懷疑是知道他媽媽來找你後就在找你,不過也不好說。」張佳樂拍拍黃少天的肩膀,滿臉都是幸災樂禍,「所以我建議你最好在警局之前去先去找他,不過說不定他已經在你家等你,這樣你就可以直奔快樂大結局啦,恭喜。」

被黃少天坑錢坑床坑體力坑精神的人終於得到了全身的舒暢。

想到喻文州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黃少天整個人就頭皮發麻,甚至連髒話都罵不出來。

張佳樂一臉無辜,「加油兄弟,挺過去就是你的了。」

「──張佳樂我認識你真是我的大不幸!哪有你這種落井下石的!」

「轉告的人是鄭軒又不是我,怪我也沒用啊。」張佳樂完全就是不嫌事大的看戲狀態,「不是說自首可以減刑嗎?祝你好運。」

黃少天差點拿東西砸他,「張佳樂你給我記住!」

「放心放心,我不會失智。」

目送風風火火衝出去的自家朋友,張佳樂忍不住放聲大笑,爽朗而愉快的笑聲徹底清除原先那種凝重到令人窒息的氛圍,了卻胸口的鬱氣。

他端起甜膩的奶茶喝了口,莫名有點想念那個分開不到半天的男朋友的聲音。

然後他笑著撥出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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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